梅對小夥伴說,“優你說的那是油畫需要顏料和畫布的,這裡根本不可能有的嘛!”

繪畫當然是美術課的好方式,可我這裡哪裡有畫布這種奢侈品啊。總不能讓他們在地上撮土畫沙畫吧?

但這話從梅嘴裡說出來,我總覺得這座號稱“天神小學校”,實際上頂多是個“西部希望小學”的教育機構,實在是窮酸得不行。

沒有教室和課本就算了,全科教師我一人兼職也不提。可連上課的東西都湊不齊,被迫因材施教可真是太慘了……

“嗯……美術課有很多種形式,陶藝、剪紙、素描都是很好的選擇,不一定非要用油畫嘛……”

我從屋裡拿出通用石材的原料,放在了我們的面前的地上,又把前天就出場過的鑿子、錘子拿了出來。

“今天的美術課,我們學習雕刻。我教你們怎麼在石頭上雕刻!”

殖民者系統有著一個雕刻的命令,我卻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次正好測驗一下到底是怎麼個做法。

“你們看好了啊,不要忘記我動作的細節。”

站在通用石材面前,我的心裡忽然有了一些異樣的觸動。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把柺杖高舉過頭,白髮長鬚舞動著,看上去像分開紅海的摩西的老年男子,正莊嚴地喊道……

“把字刻在石頭上!這是最古老的方式,卻是保留資訊最長久的方式!”

是啊,所謂文明的盡頭,不過是把字刻在石頭上……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這場窮酸的教學倒是有了幾分歷經時間長河沖刷,卻始終不曾磨滅的浪漫情懷。

叮叮噹噹的聲音猛然響了起來,也驅散了我腦海裡不知從何生出的幻想,通用石材上不斷掉落的石屑與粉末,正飄蕩成一片朦朧的浮雲。

很快,在優和梅驚奇的小臉前,我已經在石頭上浮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圖案。

面積不大的通用石材上,先是淺淺地切鑿浮現出一圈輪廓,突出了畫面主體的結構。場景裡突兀地描繪出了一張簡陋的床鋪,一個躲在床上的人正酣睡著,卻看不清面貌。

畫面的右上方雕刻了一張不大的窗戶,但是恰好能夠透出一輪高照天空的紅日。屋外的烈陽和屋裡的頹廢,恰好構成了明暗對立的鮮明畫面。

“馬庫斯老師,你這是在畫什麼呀?為什麼有人在睡覺?”

梅和優探出小腦袋湊近了問道。

我手上的工作沒有一絲的鬆懈,保持著極高頻率不斷雕刻著,一邊回答他們的疑問:“你們覺得我在雕刻什麼呢?”

梅試探著問道:“是關於臥室的圖畫嗎?”

我搖頭說道:“不,你再好好想想……”

雖然殖民者系統的藝術創作純屬隨機數,但我大概也能看出來這就是牧場的房子,可能只是某一天我在家睡懶覺的場景復刻而已。

但是優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胸有成竹地指著畫面說道:“我知道了!梅,我已經知道這是畫的什麼了!”

我好奇地看著竟然比我還明白的小男孩,鼓勵著說道:“哦?那你說說看這畫的是什麼,要是猜對了下午就給你們上體育課。”

優摸著短短的頭髮,指著畫面里正在呼呼大睡的人說道:“這是卡特神父!對不對!”

我好奇地問:“嘿,你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卡特這傢伙是個值得終身去黑的對手,但我也沒喪心病狂到每日辱卡特為樂啊。

優篤定地說道:“我曾經有一次偷偷闖進禱告室,就看到神父用這個姿勢躺著……他還說在進行神聖的儀式,讓我絕對不能說出去!”

……哦,原來是這樣啊。

於是這一副被我命名為的世界名畫就這麼定了下來,還被我擺放在了牧場主屋的窗前,供任何經過的人參觀。

後來每個見到的人都會問一句:“這幅畫叫什麼??那這個偷懶的人是誰?”

我這時就會耐心地回答道:“這個人是卡特。”

“那明明在睡覺啊,為什麼說卡特在禱告?”

我這時就會一本正經地說道:“一點也沒錯啊,睡覺的是卡特——而全世界的神父,這時候都正在向上帝禱告。”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