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親!多朗科!當年襲擊我的也是他嗎!”

哥茨巨大的頭顱點了點,呼哧呼哧地喘了一會兒。

“那是他作為一個人徹底死去的第一天,也是他化為怪異的第一天。那時的他腦海裡還記著老夥計的長相,才在看清你面貌後沒有下死手。”

“但是我們家族的詛咒,遠沒有這麼簡單……”

就在這個漆黑得看不到希望的夜裡,哥茨回憶起了父親,第一次帶他看望老約克遜的場景。

…………

黑白交錯的墓碑前,哥茨顫抖得像個得了急症的病人,面目驚恐地看著那個吞噬無數生命的黑暗洞窟,彷彿聽到了無數厲鬼嘶吼著向外爬動,即將入侵生者的世界。

但是父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用自己慣用的方式給這個孩子鼓勵。

“勇敢點,我的孩子。真正的勇氣不是忽略近在眼前的危險,而是睜開眼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在安東尼奧死後,那些亡靈早就陷入沉睡了。”

年幼的哥茨不解地問著父親,“安東尼奧叔叔是怎麼死的?被這些鬼怪殺死的嗎?”

父親搖了搖頭,順手拔除了老約克遜墳頭的荒草作為底墊,坐了下來。

“小鎮崩潰前的幾天,老約克遜找到了我,說需要我的力量。”

“那一天我猶豫了很久,都沒有答應他。因為我一直都在懷疑,老約克遜與安東尼奧的死有關。那個可憐的傢伙,從高高的地方被拋下山崖,幾乎粉碎骨,但是現場痕跡來看,他是在原地爬行了一百米左右,才真正斷氣。”

“你能想象嗎?就像是一個人先扭斷了自己的脖子,再親手給自己打上了領帶一樣。”

哥茨試圖在腦海裡復原著那種動作,首先想到的卻是一個渾粉碎的人,像蛇一樣在地上蠕動著向前,鮮血淋漓卻不肯死去。

“老約克遜否認了,並且向我誠懇地道歉,為他以前對我的防備。”

“他向我說出了一個理論:人只能制裁罪惡,只有怪異才能制裁怪異。”

“在災禍模因瘋狂蔓延的時候,只有一個超越人類極限的生物,才能獨立完成驅逐不可名狀的任務。”

年幼的哥茨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父親,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自豪感問道:“父親,難道你是鎮上最厲害的嘛!”

多朗科寵溺地摸著他的棕色頭髮,否定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老約克遜所說的,是潛伏在我們體裡的血脈。”

“在他口中,被稱為深潛者的詛咒血脈……”

說到這裡,多朗科將哥茨摟緊了懷裡,語帶憂慮而又關切地在他耳邊說。

“孩子,如果有一天父親不再認得你,你一定要跑的越遠越好。那時候你看到的,一定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什麼存在。”

“但是不管我離開多久,你一定要記得,父親你……”

哥茨聽著父親真流露的話語,忍不住往那野人般的男子懷裡扎得更緊,靠在他襤褸破陋的衣衫上。

但是漸漸地,哥茨感覺摟他的力道越來越大,然後他有點喘不過氣來,於是他左右掙扎了一下,卻感覺父親的手指變得尖銳,在他脊椎、動脈、肋骨、腹部反覆移動著。

“疼……”

哥茨抱怨著抬起頭來,看到父親正瞪著一雙巨大、凸出的眼球,豎著綠色絲絡密佈的獸瞳,目不轉睛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