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明明記得昨天晚上,我已經被那怪物扼緊了咽喉,連說話喘息都無法進行。如果是真的,以我的經驗,這樣的窒息只需要持續五分鐘,我的體機能就會永遠停止了。

如果說那是夢,又太過真實了,我連那惡臭的氣味和糜爛的觸感都記憶猶新,更何況我脖子上的瘀傷又要怎麼解釋?

“他把你錯認成了布朗寧了!”

胡克老爹雙眼瞪圓,咆哮著說道:“是你老爹該死的友誼救了你!也是你老爹該死的誼害了你!那個混蛋,為什麼要自作主張地這麼幹!”

老頭喃喃自語地忿忿道:“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自以為是!我們經歷的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有人牽扯進來!”

我猛然坐起,但下一刻我的腦袋就像被重錘敲擊,一瞬間嗡嗡作響,天地都開始旋轉了起來。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妙!

“告訴我……那是什麼!”我嘶吼著看著他,一隻手緊緊抓住旁邊椅子的靠背,才沒有徑直倒下。

胡克老爹冷眼看著我的痛苦掙扎,良久才對我說道:“熟悉這樣的苦痛吧。這些痛苦,今後都將與你相伴。在你的夢裡、醉裡、醒時、生時流連,恐怕連死亡都不再是最後的終結……”

我還記得那天,他用一種聳人聽聞的口氣,向我說了一句足以終引以為戒的話:“那長眠不朽的並非逝者,在亙古中連死亡都會湮滅。”

胡克老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像我們這些連歸宿都沒有的外鄉人,連逃避的資格都沒有。我們只能自認為是向前走著,卻迷失了方向,隨波逐流,在一個可怕的深淵邊緣搖搖墜。”

哥茨臉色晴不定地拿來了一種不明的液體,從屋子外面走了進來。

“無知是人類最後的保護。喝下這杯藥水,你將會在今後的兩年內,失去關於這裡的記憶。”

胡克老爹將粗糙的陶杯塞到我嘴邊,不由分說地灌入我的嘴裡。

“我不會告訴你任何關於這裡的事,孩子。兩年之後,假如你沒能擺脫這一切的影,就會到這裡來。這裡會是你最後的避風港,也會是你抵抗孤獨的堡壘。”

“我不知道你的混蛋父親為什麼要你這麼做,但是這一切都會迎來終結的。我會親手終結這一切。”

…………

大量混亂而含糊不清的描述之後,哈里斯從回憶中迅速抽離,不帶任何感地看著我,彷彿剛才故事裡青澀、驕縱的富家少爺與他毫無關係。

他的眼光復雜,用肢體完美地重演了自己口中胡克老爹的形象,示意我把那杯水喝完,隨後緩慢地開口道。

“在經歷了兩年的種種變故後,我失去了輕狂的勇氣,想要回到鎮上找尋當年的慰藉。”

“但當我最後回到這裡,胡克老爹已經變成一個老糊塗了,哥茨也開始沉默寡言。我知道他們的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

“喝完這杯水,也請遺忘吧。”

“這次輪到我,做一個終結了。”

哈里斯的聲音越來越飄忽不定,彷彿來自天外。我的視線也化為了虛影,連視線聚焦都顯得那麼困難。

直到黑暗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