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頁隨著手指的規律運動被掀起,和前一頁進行了密集的摩擦後,翻到了書籍的另一面裡。

整個動作遲緩、機械、規律,像是鍛鍊了千百遍的節奏,可能連看書的速度都呈現了絕對的勻速。

我的腦海裡隨著聲音的反饋,逐漸呈現出了殘缺的畫面,似夢非夢之間,依然無法分清是虛幻還是現實。

我“看”到拘留室的角落,就在我位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橡木桌,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坐在那裡,翻閱著一本書。

那本書的封皮破損,書頁圓鈍、顯然被翻閱了無數次,承擔著過度勞損而頁頁迸散的危機。

但是那個看不清相貌的閱讀者,毫無憐憫之心。他所在意的只是書上的記載,對於載體沒有體現出一絲一毫的體恤。這樣的閱讀不斷重複著,而我明明躺在上閉著眼,卻只能徒勞地任由畫面闖進我的腦海。

我既不想動,也不能動。

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唯有那個畫面一直伴隨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混沌中找到了一絲的理智。我那是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動起來。不管是手指也好,眼皮也好,讓我動起來……”

但是體卻決然地反抗著我,第一次抗拒著我的命令,阻斷了大腦裡一切訊號的傳出。

“夢魘!”

這個想法,就像是一把意識世界的鑰匙,撬開了關閉已久的封印,使我的大腦徹底警覺了起來。

我所接收到的畫面也逐漸飄搖,就像電視受到干擾閃現著雪花訊號,原本清晰的畫面不真實了起來。

我一會兒看到閱讀者站了起來,焦躁地在牢房裡踱著步,嘴裡唸唸有詞著什麼。

一會兒看到他在朝著拘留室外面大聲說話,似乎在試圖和外面取得聯絡。

又一會兒,我看到他雙眼圓睜地看著那本書,雙手不自地顫動了起來,強烈的恐懼讓他幾乎迷失了自我。

我的意識也開始發散,隨著他的行動,場景裡更多的細節如同遊戲地圖重新整理一樣展開。周圍已經不是那個古舊的牢房了,而是一個佈置得十分考究的審訊室,我和閱讀者所在的,是審訊室角落的一處牢籠!

整個房間的佈置已經截然不同,昏黃的濾鏡籠罩在了我的視野裡,好像時光化為了顏料,肆意潑灑在這塊畫布上。

整個古舊的世界裡,只有我的顏色是格格不入的彩色。我的意識甚至飄出了體,從高處看到裹緊被子平靜得猶如死屍的我。

我的視線不斷被拉高,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我向高空飄去,幾乎就要飛出房間,飛上天空,走入無盡的璀璨星光閃耀的銀色世界裡去!

這時,那個衣衫襤褸的閱讀者,已經換成了坐在邊,手指胡亂抓著頭髮,陷入極端的掙扎中。

忽然,我看到這個古舊色調的人,轉過頭來,怔怔地看著我躺著的地方,好像看到了我!

他伸出一隻手指,顫顫巍巍地接觸到了我的肩膀……

猛然地一股拉力傳來,把即將飄出這個世界的我,硬生生抓回了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