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親手將對方擊殺過一次,這一次他還是要這麼做麼?

源稚生心中不清楚,他現在心緒亂的很,甚至連身體的虛弱和傷口的疼痛都暫時忽略。

“櫻,你說我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沉默許久,源稚生終於是開口,他沒有直接作出決定,反倒是詢問身旁的櫻。

“他是我的親生弟弟,同為源氏家族的子嗣,他的血統比我強大,但卻是不穩定的,那一年在目睹了他殺人之後我親手殺了他。”源稚生的目光變得糾結痛苦,那是他一直無法忘卻的噩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和櫻說這些話,但他就是開口說出來了,說出了這些本該在他的心底埋藏一輩子事情。

“我仍然忘記不了那時他的表情,他笑著歡迎我,但我卻將長刀刺進他的胸膛,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都保持著笑,眼中閃爍著錯愕的神情。”

“現在他回來了,我該怎麼處理他?再一次殺掉他?還是將他永遠的拘禁?不,這種層次的混血種已經是無法被拘禁的了,所以……”

源稚生的思維已經徹底混亂,這是伴隨著他十多年的夢魘,揮之不去,在平日裡可以鎖在心底,自欺欺人的裝作看不見,如今積攢的這份夢魘脫困而出,積蓄十多年的負面情緒在此刻噴薄而出,幾乎要摧垮他的心防。

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源稚生,在他的印象中這是一個無論何時都會將所有的事情一肩扛起的堅毅男人,即使他很年輕,但身上的氣質卻比尋常中年人還要穩重,但就是這樣的源稚生此時卻脆弱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櫻想開口勸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響。

“真是受夠了!”一旁的間隔簾子被掀開,一個胳膊打著石膏的身影走了出來。

是諾諾,她在源稚生自述的時候恰好甦醒,原本她也只是以湊熱鬧的心情去聽的,但在源稚生陷入糾結,櫻還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時候,諾諾的急躁脾氣有些忍不住了。

“我真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讓你糾結的,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的事弄得這麼複雜,既然你心裡是不想殺那傢伙的,那就想辦法去改變他,我聽繪梨衣說你們已經掌握了洗血的技術,那就定期給他洗一次血,讓他一直處在虛弱的狀態。”

“你現在糾結這麼多,難道這就能讓事情解決了?”諾諾又看向櫻,“還有你,在這種時候一言不發,平日裡少主長少主短的,在這關鍵的時候成了啞巴?”

一通說教過後,諾諾總算是心情舒服了不少,“我就這麼個提議,你們聽不聽是你們的事,先說好,我也是剛醒,不是故意偷聽的。”

諾諾的話不怎麼好聽,甚至已經算得上是斥罵,但作為被斥罵者的源稚生二人卻沒有露出任何氣惱的神色。

這幾句話如同雷霆一樣,將困擾著源稚生的夢魘擊穿了一個孔洞,他透過這個孔洞看到了更多的希望與可能。

在經歷十多秒的調節之後,他再次抬起頭來,眼神中已經不是困擾與糾結,而是釋然。

“謝謝你,陳小姐!”櫻看到源稚生的轉變,明白他的心結已經解開。

“你倆蛇精病誒,我罵你們幾句你們反過來還要謝謝我?”諾諾皺著眉頭後退幾步,剛剛開口的時候她就有些後悔,現在她和蘇茜兩個重傷病號躺在這裡,萬一對方惱羞成怒動手怎麼辦?

“不,我確實要感謝你,陳墨瞳小姐。”源稚生深深撥出一口氣,就像是要將胸口處繼續多年的煩悶濁氣都在此刻抒發出來。

諾諾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源稚生,暗道一聲古怪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不顧櫻的勸阻,源稚生伸手拔掉自己手上的吊瓶,起身披上風衣,一番動作後他原本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液,但他沒有在意。

“櫻,準備一下,我要去見徐言。”

“是!”

…………

看著眼前這道散發著光亮的門,風間琉璃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回到這裡了。

一次次的被殺,一次次的陷入黑暗,一次次的回到原地。

每次踏進這扇門後不出十分鐘他就會被殺,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抵抗,他那一身能夠威脅到龍王的恐怖力量就像是消失不見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