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憑什麼呢?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下,兩次三番為了夙綾不遵我的命令,陷我於不義?還是憑著你為一個女人昏了頭,不顧父母家族的榮耀,讓你祖父雷老將軍一把年紀還要冒著大雪跪在哥哥的書房門前替你求情嗎?”

她的語氣一點一點嚴厲起來,“你的曾祖原本只是夙家馬伕出身,你可知道,你們雷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你的曾祖、祖父、父親還有族人,都付出了多少嗎?

你能生下來便與公子小姐為伴,不用冒著性命去沙場廝殺,從軍中最低等的小卒做起。

即便有一日你真的上了戰場,你也是指揮的人,而不會被當做炮灰。

你只需要教導公子,將來便可平步青雲,你以為這一切,是靠你自己得來的嗎?雷鳴,今日我不妨告訴你,若是沒有雷家,你此刻早就人頭落地了!”

夙弦從前只覺得,雷鳴太過在意夙綾以至於失了分寸,但今日方才知曉,雷鳴最大的問題,竟是太天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雷鳴的臉一點點地白了下去,宋浩軒也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夙弦。

昏暗骯髒的牢房中,少女負手而立,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清冷和孤傲,昔日柔和溫婉的眉眼此刻已染上了冷冽的肅殺,如一朵盛開在冰雪之上的凜霜花,堅韌而美麗。

他有些恍惚,不知何時,如牡丹一樣華貴卻嬌嫩、需要人好好呵護的大小姐,已不再柔弱,充滿了稜角和鋒芒,再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可是,他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身上,卻怎麼也無法移開分毫。這樣的大小姐,太過耀眼……

他知道這樣是犯上,是大不敬,可是在這無人昏暗的牢房的角落,卻只想放肆一次,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大小姐,我……我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不想讓二小姐死,我沒辦法對二小姐視而不見。”雷鳴痛苦的閉上了眼,夙弦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在了他的心上,遠遠比身體的疼痛刻骨銘心。

因著從小和嫡小姐一起長大,少主好相處,主君又一直對他們寬和,雷鳴一直覺得只要自己不背叛夙閥,無論犯了什麼錯,主君都不會將他怎麼樣。

可是想起祖父那麼大的年紀,還要為了他跪在大雪中,雷鳴的心就隱隱作痛,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做錯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面前這個少女不僅是他童年的好友、玩伴,亦是他的主子。君臣有別,這四個字第一次印在了他的心裡。

“那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夙綾勾結楚洛,妄想算計嫡小姐,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若是讓她算計成功,我嫁入楚閥,你有沒有想過,夙閥會處在多麼尷尬的境地?聯盟會破裂,再無信譽可言……你不要告訴我,我哥哥和你祖父、父親他們,一直在謀劃什麼,你一無所知?

你也不要告訴我,那麼明顯的事情,你竟看不出?你現在都覺得你的二小姐無辜?”

雷鳴張了張嘴,他想為二小姐開脫,可是在大小姐這樣洞察一切的目光下,那些虛偽的辯解卻怎麼也無法出口。

“夙綾寧願損了身子,也不願和你在一起,你仍對她不死心,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是雷鳴,你若是敢因為夙綾,做出損害夙閥利益的事,我絕不會再饒你!”

“大小姐?”

雷鳴震驚地抬起頭,他以為大小姐說了這麼多,自己這一次是難逃一劫了,沒想到大小姐竟然願意放了他?

看著他錯愕的模樣,夙弦忍不住笑了,“我不但會放了你,我還會放了夙綾,只要她肯和楚洛徹底斷了,安心嫁給你,和你好好過日子,自此以後,依然是我夙閥的二小姐,我的好妹妹。過去我怎麼照顧她,今後我依然怎麼對她。

可是雷鳴,二妹妹會願意嫁給你嗎?而且她以後很可能都不能生養了,你還願意娶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