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的神奇,柳無言早都知道,也一直堅信不疑。

最讓柳無言無法接受的是迴旋支的手術。

事後他了解到老闆的精力有限,只做了前降支,迴旋支是小師弟周從文做的。

老闆能做,那沒什麼好詫異的,對柳無言來講這都是應該的。

可週從文是誰?

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麼?!

他憑什麼能做本來只有老闆才能做的手術?

如果不是周從文的年紀太輕,如果不是周從文的履歷就擺在面前,柳無言都琢磨這位是不是老闆私下裡偏心培養出來,震懾其他師兄弟的存在。

他很清楚老闆不是那種搞平衡的人,技術是老闆的唯一,老闆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治病救人四個字。

默默的看著手術影片,柳無言的目光從複雜變成清澈,他已經拋棄私心雜念,沉浸在一個無可名狀、美不勝收的世界裡。

周從文的手術做的不僅僅是好,而是……怪。

任何一名術者,成熟的術者都有自己的風格,哪怕是老闆手把手教出來的自己、鄧明、其他人,還有那位在約翰·霍普金斯的破門子,也都有自己的風格。

而周從文卻不是。

如果硬要說他沒風格也不對,他的手術做的和老闆一模一樣,這一點對柳無言來講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他見過老闆壯年時候的手術,周從文就像是年輕時候的老闆,手術風格沒有任何變化。

甚至柳無言還能在周從文的手術裡看出來一絲老辣。

這不是拙劣的模仿,而是小師弟周從文在某種程度上和自家老闆合二為一。

還真是一種其妙的聯絡,柳無言看著手術,漸漸入了神。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老闆。

那時候老闆渾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披著鉛衣做手術,一天一夜都不知道累。

他隱約看見了老闆嘴裡那頭生產隊的驢。

驢,柳無言笑得很開心。

老闆偏心寵愛這位小師弟,說死不肯讓他上前線,甚至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封殺”周從文,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周從文是老闆留下來的火種。

這次的事情兇險,老闆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從前線活著回來,所以他要留下火種。

既然是這樣,那就……

想到這裡,柳無言把頭抬起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手術影片迴圈播放了不知道多少遍,外面的天色漸亮,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

那就把這位小師弟往上抬一抬,希望他的心性不錯,能扛得住名譽。

想到這兒,柳無言忽然意識到在惠靈頓做完手術後,好像是鄧明留下來接受各種榮譽,周從文卻和老闆默默離開。

真是個很古怪、很有趣的年輕人,柳無言凝神看著家的方向,暗自期盼老闆能平安歸來。

到時候自己回家,看看老闆,看看這位和老闆一模一樣的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