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田深也的耳邊雷鳴聲不斷。

周從文的翻譯是標準的倫敦腔,大和田深也聽的很清楚。原本手術就不是很難,基本上到了看一眼就能學會的程度。

黃醫生在講述手術,把每一個難點都掰開揉碎的講述,再透過周從文的嘴裡翻譯成英文講給所有人。

只聽了幾句,大和田深也就全身心的投入,開始把自己帶入進手術之中去。

他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不再去想那位老人的神奇,

不再去想這次的世界第一是不是要被那位老人的學生收入囊中,

不再去想重新定義心胸外科手術這種涉及到江湖地位的大事,

不再有任何私心雜念。

大和田深也彷彿回到學生年代,心懷敬畏的聽著老師在講述手術。

大和田深也彷彿站在手術檯前,做著剛剛看到的術式。

術式是那麼的簡單,卻又是那麼美。

它不再繁複,它也不再讓人望而生畏。

它簡單卻又並不粗暴,

它卻又直接到骨子裡,

它每一步都直面主題,

它每一步都可以被術者輕鬆的掌握。

漸漸的,大和田深也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隨即他抬起手,彷彿正在操作胸腔鏡裝置。

按照周從文的翻譯,大和田深也一步一步的做下去。

單肺通氣,戳卡進入,腔鏡的鏡頭能看到跳動的心臟。

選取切口位置這種比較難的點對於大和田深也這種資深的、頂級的專家來講也沒有難度。

周從文翻譯的話語有些絮叨,建議不熟練的醫生可以在DSA機器指引下再找位置、切開心臟。

大和田深也的手凝在半空中,彷彿身處於另外一個位面,等待冥冥之中的指引。

他沒有不耐煩,那聲音就如同天籟、如同神祗的暗示、如同遠古傳承一般。

大和田深也對這臺“簡單”的手術充滿了尊敬與崇拜,他默默的等待著。

過了幾分鐘,他的手又一次動了起來。

切開心臟,確認二尖瓣的位置,壓迫止血。

目光從胸腔鏡的電視機螢幕轉移到DA機器的螢幕上,透過介入手術的影像和另外一名醫生配合。

二尖瓣夾子出現在DA的影像中,開啟壓迫止血的紗布,胸腔鏡配套的長鉗子伸進去,儘量壓迫心臟,避免大量出血的同事協助另外一個術者把二尖瓣夾子確定好位置。

這一切都順理成章,

這一切流暢的有如天然就如此。

協助介入手術術者完成夾閉動作後,長鉗子收回來,大和田深也有意識的避免過多碰觸心臟,以免出現心律不齊、房顫等併發症。

這已經是肌肉記憶,是無數次心臟外科手術留在大和田深也心中的記憶。

重新壓迫,等待造影。

冥冥之中的造影顯示在二尖瓣夾子的作用下,二尖瓣返流從大量變成少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縫合心臟,沖洗胸腔,手術宣佈結束。

整個手術過程簡潔明瞭,就像是人世間的公理一樣,原本就在那裡,只是人類的發展中有各種機緣巧合,偏偏沒人發現。

而今天,它被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年展示出來。

美輪美,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看見的手術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