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讀書根本沒用,聽周從文一番話,勝做二十臺手術。

因為心臟介入手術在國內算是一個嶄新的領域,根本沒有前車之鑑,一切都在黑暗之中摸索。

滕菲從前的苦惱在於省城範圍之內可以交流的機會不多,哪怕有機會,大家也不會把自己做錯的地兒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所以她的心臟介入手術成長很緩慢,密愛安只是一座小“山丘”,滕菲攀爬了好幾年都沒到頂。

周從文的做手術的一席話,彷彿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為滕菲指明方向。

凝固許久的境界似乎隱隱有鬆動,滕菲的心“咚咚咚”的跳著,宛如室上速。

手術還在繼續,周從文戴著十倍鏡做了前降、迴旋支的吻合。

哪怕一直在說話,但他似乎根本不走心,這些經驗、教訓在他心裡流淌出來,根本不走腦子,像其他人做手術開車一樣輕鬆自如。

手術做的穩得一逼,“高難度”的心臟不停跳搭橋在不到2個小時的時間裡完成。

沖洗,探查有沒有活動性出血,周從文觀察吻合口至少20分鐘,這才關胸。

因為患者術前用抗凝藥,所以凝血機制一直不是很好,這是手術最大的難點。

張友看著手術波瀾不驚的結束,心裡徹底服氣。

周從文一路嘮叨著張友自己不知道是什麼的話,但手術做的是真快,尤其是心臟不停跳搭橋的時候,他戴著十倍鏡一針一線的吻合,看起來毫無難度。

沒有八爪魚固定跳動的心臟的前提下,周從文一如既往的穩,就像是幾個月前在江海市三院看他做手術一樣。

而且張友有一個錯覺——周從文的手術做的更好了!在幾個月前讓自己瞠目結舌的基礎上,手術做的更上層樓!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張友無奈的看著周從文檢查吻合血管,哪怕沒有出血,他依舊沒有著急關胸,而是等待著。

因為患者凝血機制有問題,周從文才會如此小心謹慎。

張友覺得自己恨不起來。

倒不是周從文的所作所為不值得自己恨,而是張友不敢。

“我見過一位醫生做手術,做到這步後開心的像什麼似得。”周從文似乎也鬆了口氣,開始聊起閒天,“檢查完之後留引流條,關胸下臺。但下去後引流條始終有鮮血引出來,張主任,要是你遇到這種情況準備怎麼辦?”

張友一怔。

周從文怎麼像博士生導師一樣,張嘴就開始“考”自己問題了呢?

“我……”張友心裡糾結到了極點,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面對生搶自己心外手術的周從文,張友淚流滿面。

“一般來講為了避免二進宮,在術中吻合後要仔細檢查有沒有再出血。吻合的針眼都有可能出現問題,極端情況下不能下臺,需要在……”

張友聽到周從文不厭其煩的“嗶嗶”聲,腦子一大。

遇到這種情況只能聽天由命,要不然還能怎麼樣?

患者的狀態不允許在下面等太長時間,要不然隨時隨地一個急性心梗爆發,人就沒了。可上臺也有頗多禁忌症,就像是眼前的患者一樣。

類似的手術,醫生水平是一方面,但患者的命也是另外一方面。

張友還真就不信周從文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