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困守一隅的井底之蛙,不過是仗著生來特異,能夠靈魂不朽、奪舍轉生,懂得什麼內煉精修?連自己處境如何都看不清楚,只值一句……”

說話間,九轉靈臺妙境頂峰的玄微子,身形虛化擴大,眨眼間比籠罩九轉之臺的彌天黑焰還要大!聖鱗之子的驚愕目光隨之仰望,在他之上的更高天穹之中,日月同時高懸垂照,漫天星斗不被日月之輝所遮蔽,滿布寰宇宛如幕布。

倏忽間,天穹隱隱挪動,周天斗轉、移星易宿,日月化作一對眼眸,萬景混變,竟現出一個撐天柱地的偉岸身形。僅僅不完整的上半身就完全填滿了聖鱗之子眼前視界,那是玄微子的形貌輪廓。

同時,大地鬧騰不止,山崩峰摧、龍蛇起陸,無數黑焰邪魔被三千峰巒摧崩、百萬風雷橫掃的大威能直接碾作齏粉,半點不留。這種事情放在現實當中,就是比大陸板塊碰撞還要劇烈的地質運動,彷彿一顆星球的剛剛誕生,是天地洪荒開闢之景!

天地反覆,陰陽動盪,激生沖霄沸騰的五道雲霞,漸漸凝實如峰。熊熊黑焰在這天地開闢、餘威未散的洪荒世代當中,不過是如卑微蟲豸一般,虛懸於五色雲峰之間。若是將視野放大,恰恰落在那頂天立地的巨人掌中,被冷冷俯視著。

“……愚昧。”

黃鐘大呂之聲,迴盪天地,巨人所發一言一語,俱是這靈臺世界法度規則。

玄微子注視著掌心中的黑焰,無論聖鱗之子如何上下飛騰、延燒黑焰,任憑他用盡全力、焚灼怨魂,終究無法擺脫五色雲峰的束縛。

在心靈的世界中,空間和時間都變得毫無意義,聖鱗之子朝任何方向、飛馳多遠多久,彷彿始終停留在原地,遠方天際那渺茫參天的五色雲峰,依舊聳立,不曾遠離,亦不曾靠近。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的靈魂怎麼會這麼強大?!”聖鱗之子滿臉不可置信,面容形貌在瘋狂變化,數十個世代轉生留下的面貌記憶錯亂浮現,就像一個隨意拼接的血肉魔像,黑焰自他全身上下不斷湧出,彷彿這等侵略染化的能力,才是他的存在本質。

“無知蠢輩,真的以為闖進別人意識心靈之中,就能輕易侵吞佔有嗎?”玄微子五指輕握,滾滾神念伴隨雷霆劍光,將黑焰不斷絞碎,瘋狂擠壓著聖鱗之子:“我並不是這片天地世界的主宰,我、就是天地!”

“好了,我這邊搞定了……我了個道祖老君爺,這搞毛線啊?!”

這時銀輝一閃,玄微子的化身剛好出現在靈臺世界中,目睹天地激變、玄黃反覆,直接叫了出來,而他一念之間也知曉了前因後果。

“外魔侵伐神識、染化靈臺,還試圖奪舍肉身。”化身抬頭望向如天垂照的本尊面目,說道:“話說你這回也太大意了,從聖鱗之子能夠靈魂不朽、輪迴轉世,就應該考慮到他有主動奪舍的能力,你怎麼就被人家殺進靈臺之中了?”

“我當然料到,只是聖鱗之子的手段別有巧妙,不是直接施法奪舍。”玄微子本尊說道:“他在大地親王的靈魂內中早早植入了自己的力量,不光是用來制約對方的根本手段,更能反過來以對方內心一切邪念惡障、忤逆反悖為糧,滋養壯大。

所以當大地親王自爆之際,他的靈魂完全被當成邪魔黑焰的助燃薪柴,更確切來說,這種邪惡本源才是聖鱗之子的根底所在,一旦沾上黑焰,無論生命還是靈魂,都會被染化侵奪,連我的靈臺神識也不例外。”

“你難道躲不開?”化身問道。

本尊答道:“我在一瞬之間就觸發了‘任意門’離開,但黑焰還是追上了傳送法術。雖然只是一星半點,卻無礙讓聖鱗之子的本質侵入靈臺神識。”

化身望向那五色雲峰間不斷掙扎鬧動的黑焰,哪怕聖鱗之子鼓動萬千怨魂悲號,彷彿幾千道“女妖之嚎”同時發出,千軍萬馬也可被盡催生機,卻難以動搖巍巍雲峰,一切力量與破壞都用在空處,無從著力。彷彿一隻怎樣飛縱都無法脫身的頑兇猢猻,被玄微子本尊牢牢禁錮。

“數十萬生魂怨念的悲號之聲,如苦海劫數激盪神識、侵入靈臺,若非你有化身五五的陽神成就,恐怕神識就要被一擊而散。”化身嘆道:“話雖如此,可聖鱗之子的靈魂不朽,亦如同歷經苦海而成就的不滅神識,恐怕就算是你,也沒辦法靠著元神修為將其煉化。如果任由這等外魔邪念留存靈臺之中、汙穢神識,反倒可能成為你墮入魔障惡業的緣起。”

玄微子本尊說道:“雖說不能煉化,但我可以運轉部分受染的靈臺神識,將其孤立封存,拋散分離。其實已經有部分靈臺神識遭受染化,這也是我方才能夠悄無聲息對他施加惑控的原因。”

化身臉色一變:“可你這麼做等同於自削修為法力,而且不光是如今這一世的修為法力,連同上一世的元神境界也將受到動搖。只是……你真的做得到?”

“純陽祖師留於人世的雷紋玉書,曾提及仙家斬化身之說,你的存在便是我印證所得,如今或可再進一步,令化身徹底與我斷絕關係。”玄微子本尊說道:“只不過這道包裹著邪惡本源的化身,也同樣受到聖鱗之子靈魂轉世的影響,一旦斬化分離,將立刻輪迴轉世而去。”

“你無法操控轉世託舍之身嗎?”化身問道。

玄微子搖頭道:“如今的我還做不到,那畢竟是古代巨人造物,自然別有玄妙。”

“聖鱗之子也是古代巨人的造物嗎?連靈魂本質都可以進行改造,確實高深!”化身深深嘆氣,仰望天空日月星辰:“這回可真是吃大虧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落到如今這種境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