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肯定是有代價的,對吧?”銀鯪王子問道。

“聰明,那我就明說了。”玄微子微微點頭:“既然是潛力,如果不經過穩定的開發,想要在短暫時間內提升,註定會給自己帶來傷害。甚至會大幅度縮短壽命,你確定真要這麼做?”

銀鯪王子思量再三,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重重點頭道:“我確定!你說吧,到底要怎麼做?”

“先不急,等我說明具體情況,好讓你有些瞭解。”玄微子說道:“你們梭螺魚人天生擅長與水生動物交流,召喚而來的水生盟友還有強效召喚和驅散抗力的效果,但那都是對你這種潛力的低階運用。

我猜測你體內的‘祖先祝福’,應該是一種關於水生物種演化的原初魔法,理論上這種力量運用恰當,足可以成為海洋一切生物的主宰。但那需要破除思維意識中關於種族差異的膚淺認識,向上回溯水生物種的起源,從中掌握無窮無盡的變化之力,而不光是召喚生物、操控水流。”

銀鯪王子聞言有些興奮,玄微子的講述,跟他們家族中歷代所傳十分接近。而他肩上的彩紋螺殼,傳說關係著梭螺魚人共同祖先的發源地,那裡有足以統治大海的力量。

只可惜梭螺魚人的傳說太過模糊,今天聽到玄微子的解釋,令他大開眼界,不由自主地點頭認可。

玄微子傳授給銀鯪王子的是“眾生觀”,此法並無一定之規,最初就是為渡丹道苦海劫而創,要在一念之間照見生靈一世生老病死、成敗立毀。

然而尋常修道人難以在一念之間照見生靈一世,可世間眾生萬類齊聚,生老病死諸般經歷際遇同時發生,若是神識感應足夠廣,眾生即為一人、萬化俱在眼前,這便是眾生觀。

佛家亦有眾生觀,而且就是佛陀初見人世生老病死、八苦不絕,由此而入四聖諦之修行。

而道家修真不以苦諦為下手處,乃從“變易”中尋覓天機。對於修道之人而言,若想求證生生不息、長生久視的地仙位業,就要參悟生靈如何因循天地自然而繁衍變化。

天地自然並非主宰萬物變化,而是“天地無為、萬類自化”。生靈物類內在有適應外界環境而做出改變的潛在能力,不光身體結構可以改變,思維模式也能夠改變。

只不過對於自然界的物種而言,這種改變往往是極為漫長歲月迭代積累,以及極為殘酷的鬥爭博弈,最終生存下來的,便是適應環境的生靈物類。

可是天地自然本身既是高度複雜、也是在不斷變化中的,不存在一種身體結構可以包攬所有外部環境,也不存在一種思維模式可以運用於所有場合狀態。

因而丹道修持眾生觀、以渡苦海劫數,既要深刻內觀身心,發掘物類演化在自己身上的遺留,也要廣聞博見,通徹天地造化、自然生殺之理。

若能洞明造化,無涯苦海不過一邁步,至此身心超脫眾生輪迴,肉身爐鼎壽元長生、陰質盡銷煉就陽神。

玄微子本尊距離這還有一步之遙,而他如今在互保同盟境內行走,既是在清查田地、勘察山川,其實也是藉此機會遍觀眾生。觀察不同人在不同環境下的種種趨避、進退、抉擇,觀眾生如觀一人。

有時候丹道修煉的劫數,未必要在甚深定境中渡過。若是積功累行足夠,最後關隘劫難反倒輕便了。

至於銀鯪王子,只能說這個世界造化玄理、規則法度確實無奇不有,他自己本事平平,卻因為靈肉合一、內外相通,彷彿就站在苦海岸邊,只要向前一步,血脈與靈魂跟大海共鳴,便能調動無邊汪洋之力、號令海中一切生靈。

玄微子猜測,梭螺魚人的祖先確實非比尋常,只不過他們的祖先並非像蛙人祖靈、寇濤魚人信奉的“海洋母神”那樣,棲身於某個異位面空間,而是將自己的存在徹底散落於梭螺魚人這個種族,而銀鯪王子則是其中祖先特質突出顯現的個體。

或者說,所有梭螺魚人就是他們祖先的“化身”,如果有誰能夠將祖先血脈的祝福完全開發出來,那就等同於是梭螺魚人那位祖先復活重生。

玄微子敲了敲額頭,心想梭螺魚人這個種族,該不會也是古代巨人發動“上升階梯”的結果吧?古代巨人能夠把自己整個種族匯聚成一體,就不能反過來把一個強大而不朽的個體打散為一支種族嗎?

這想法讓玄微子也不禁打了個冷戰,雖說混元金丹大道成就天仙位業之後,能可化身萬千,但更多是喻指仙家隨緣而化的玄妙境界。可是在這個世界,說不定某些強大不朽的存在,也有可能被擊碎形神、散化萬千,與天地造化相合而化生一整支種族。

心念及此,玄微子就很期待銀鯪王子在激發祖先祝福的潛能後,到底會有怎樣的變化?他能不能作為一個強大戰力,玄微子都不計較了,只要能從中摸索出一絲“生死聚散”的玄理,都是對參悟道法、精進修行的莫大裨益。

等玄微子給銀鯪王子講述完大概修煉要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他拿起照影含光鑑施展一番偵測,然後說道:

“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好讓你有初步瞭解,按照正常方式將祖先祝福之力完全發揮,足以耗費一生的歲月。你想要短時間內激發潛力,就需要靠外力強行推動。”

銀鯪王子說道:“你既然都這麼說,想必是有辦法了。”

玄微子答道:“不錯,我可以為你進行一場儀式。只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