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條臉隊長抽了抽鼻子,沿著香味傳來的方向,往大帳篷方向走去,外面有一群已經換上乾淨衣服的貧民正安靜地排著隊,門口邊上有一隻體型彪悍的黑豹,朝自己瞪了一眼,嚇得刀條臉隊長差點拔出劍來。

“下一個!”帳篷內傳出男子聲音,貧民掀開簾幕進入。刀條臉隊長有些不滿,直接拔開佇列,徑直闖入帳篷之中,就見一名男性坐在椅子上,抬手按著貧民的手腕,然後對一旁小孩細聲說道:

“記住,望、聞、問、切中,把脈只是其中一項,不要看我這麼做,你就以為只有把脈一項。對病症的把握,需要從身體多項指標狀態進行綜合性的判斷,如果有更深入的觀測能力或技術,自然能更全面把握病人身體狀態。此外,也要將人體與所處周圍環境、氣候與日常生活習慣結合起來進行參考。像罐頭街以前的情況,這裡的人主要是接觸汙穢導致的感染,如果面板有傷口,需要及時進行處理……”

“你就是奧蘭索醫師?”刀條臉隊長不耐煩地打斷道,他見大帳篷內中擱著好幾個小火爐,上面是一個個陶罐,裡面熬煮的藥水就是散發清新香味的源頭,燻蒸繚繞的水霧絲毫不讓人覺得潮溼悶熱,反倒是讓渾身毛孔張開般通暢舒爽。

玄微子冷漠地抬頭看了一眼,打發小泰羅去照顧煎藥火候,說道:“是我。有什麼事嗎?儘快說完,我還要看下一個病人。”

刀條臉隊長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個醫師哪來這麼大的架子?抬手問道:“醫師?你有行醫資格證嗎?”

玄微子搖頭道:“沒有,你給我嗎?”

“沒有行醫資格證,你居然敢治病救人?誰給你的膽量?治死了人,你來負責嗎?!”刀條臉隊長大聲斥責。

“人死了就死了,我也無法保證能夠治癒一切傷病。”玄微子面無表情地說道:“就算有行醫資格證,便能讓人起死回生嗎?”

“放屁!滿嘴的歪理!”刀條臉隊長覺得眼前之人簡直就是怪胎,給窮鬼們治病就算了,還給他們換衣服、送食物。

玄微子懶得廢話,朝外面喊道:“下一個!”

刀條臉隊長見這個“奧蘭索醫師”竟然如此大膽地無視自己,正打算給他一個教訓,腰間佩劍還沒拔出來,自己腰腹忽然一緊,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整個人被直接拽出帳篷。刀條臉隊長只覺得周圍外界景物迅速掠過,自己的身體失控地飛了出去。

最終飛了上百尺距離,撞碎了路障,重重地摔在地上。

“隊長、隊長!”副隊長吃驚地看著刀條臉隊長以這種狼狽的狀態回來,趕緊將他扶起來。

刀條臉隊長身子一鬆,發現除了一些磕碰撞擊帶來的疼痛,自己並沒有受傷,他立刻就明白這是魔法的效果,臉色頓時發白地問道:“這個奧蘭索醫師,他、他是法師?!”

副隊長只是愣愣地點頭道:“應該是吧,聽說昨晚上罐頭街爆炸,就是他把火焰熄滅的,否則火災早就蔓延到周圍街區了。”

“你怎麼不早說?!”刀條臉隊長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在火舞城這種地方,他區區一個連戲法都施展不出來的普通戰士,冒犯了施法者會是什麼下場?

副隊長強忍著笑意,心想這樣不就正好?不把你折騰死了,我怎麼上位啊?平時看你貪那麼多,兄弟們連跟你分享的機會都沒有,想弄死你的人多了去了!

“那隊長要不要去跟人家道歉?”副隊長問道。

“我、我……”刀條臉隊長慌亂無措,撐著牆壁兩腿打顫,連褲襠都打溼了。

……

海伯利安看著眾多貧民從殘破的罐頭街中收拾出各種廢料,將燒焦的窩棚推倒清除,然後又一點一滴地搭建出簡陋的小屋。

海伯利安昨天晚上被“奧蘭索醫師”的飛鳥斥候吵醒,告知了罐頭街的事情,請他前來協助。

說是協助,奧蘭索醫師開出了一個優厚的條件,那便是邀請海伯利安的商隊加入柴堆鎮的常青商會,允許他參與日後商貿運輸,也提供商會的紅利分成。

而協助的內容就是為罐頭街貧民提供日常所需,從正常的飲食,到換洗衣物,甚至一些施工工具、建築材料,這一切都可以是最簡陋的、僅能維持生存的程度。

海伯利安對這樣的協助也是懷揣不安的,這年頭誰會無緣無故幫助窮苦人?而且幫助他們也沒有好處可撈。

不過當海伯利安看見那個紅頭巾酒館女郎,還是選擇留了下來,並且還特地花錢,將周圍一帶廢棄的建築物料、舊布匹成批地購置過來,讓罐頭街的貧民可以重建家園、換上新衣,哪怕看起來還是一如往常地窮困。

這回海伯利安幾乎把自己的積蓄花了大半,也算是將自己的前途都搏在這上面了,如果失敗了,那海伯利安也不用走了,後半輩子就在罐頭街跟這些人混一塊吧。

遠遠望著那位紅頭巾女郎,跟其他洗衣女工晾曬衣服,有說有笑的開朗情形,海伯利安忽然覺得要真是這樣相處,好像也沒什麼值得煩惱的,自己半輩子掙下來的積蓄,也沒讓自己過上半天舒心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