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年輕扈從又連忙補救道:“當然了,我不是覺得那個德魯伊有多厲害。我們老家以前也有翠綠之環的人,不過就是個會治羊熱瘟的獸醫,根本不會啥法術。後來也不知道他逃哪裡去了,然後……然後我家的田地就被包稅老爺收走了。”

“可是——”薩雷米爵士還是不吐不快:“你年紀小,見識不夠,這個鎮子上的平民總覺得我在聳人聽聞,但我說的都是親眼所見!

那些異教徒的確是用邪惡巫術汙染了土地,種出的糧食吃進肚裡,把村民變成了野獸!還有他們販賣的藥水,居然藏有詛咒效力,喝進去後連靈魂都被勾走!至於禍害女性貞潔,我是親自到過鄉下處理這事的,一點都不會有假!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相信我?!”

……

“真的,這些事的確發生過。”塔瓦隆面對玄微子的詢問,毫不忌諱地點頭道:“獸化瘟疫的失控傳播,將詛咒法術與藥劑混合的實驗,以及一些過分崇尚生育、忽視倫理的守舊主義者,這些事確實發生過。”

醫師小屋中,玄微子與老德魯伊對面交談,說起薩雷米爵士對翠綠之環與德魯伊的指控,塔瓦隆非常坦然地回到說:

“其實這也算是我們翠綠之環過去的一個錯誤吧,因為翠綠之環並不是法師公會那種規矩嚴格、等級分明的組織。”

玄微子給對方斟了杯茶,笑道:“也就是說,翠綠之環有很多品行不佳的施法者混雜其中咯?”

“這麼說,倒也沒錯。”塔瓦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建立翠綠之環的大德魯伊認為,翠綠之環應該代表了自然的無限可能,要保持自然賦予我們的天性,不要過分干涉。所以……我想奧蘭索醫師你也明白了。”

“可要是真的有人以翠綠之環犯事,你們也不去追究嗎?”玄微子問道。

“有一部分還是會追究的,比如德魯伊和巡林客之類的。”塔瓦隆說道。

玄微子好奇問道:“翠綠之環原來不只有德魯伊的嗎?”

“德魯伊最初含義,本來就是橡木賢者,但要培養德魯伊並不容易。”塔瓦隆說道:“我們不像法師,並不追求開發智力與邏輯學識,自然是用來感知、用來體驗的,所以沒有非常明確的研究方向。

雖然翠綠之環對古德魯伊的技藝加以重現和改良,可是培養一名德魯伊還是很困難的。所以翠綠之環在創立早期,吸納了許多不以邏輯演算為基礎的古代巫術,也包括他們的施法者。至於這裡面有多少人是真的懷有對自然崇敬,誰也沒法保證啊。”

玄微子聽完塔瓦隆這番解釋,覺得德魯伊這種施法者與仙家道法亦有幾分相類,至少在原始時期有相似之處。但也許是學識傳承上有什麼缺陷,不能得到很好發展,無法像法師那樣,僅僅幾百年間就爆發式增長到如今規模。

不過回頭一想,德魯伊發展不好,那是相對於法師奧術而言的。心靈術士的傳承中的缺陷更大,不僅沒有正經的技藝傳授,而且那幫古老的心靈術士乾脆拋卻肉體,在星界跟鬼魂一樣飄蕩。甚至有時候提及心靈術士,別人還以為是專精控惑系的法師。

“奧蘭索醫師,我聽沃夫說,你是一名心靈術士?”塔瓦隆的話題剛好接上了思路。

“沒錯,怎麼了?”玄微子有些拿不準對方的用意。

塔瓦隆的目光轉向桌子邊上呆呆站著的烏鴉:“不瞞你說,我們德魯伊流傳的記載中,也曾提到過心靈術士這種施法者,可他們已經消失許久了,不知奧蘭索醫師是從哪裡學會的呢?”

“呵呵,這個嘛……”玄微子只能從原本的奧蘭索記憶中搜尋起來,隨便應付道:“我是在一位替人占卜算命的靈媒師那裡學會心靈術士技藝的,也許是人家覺得我有天賦,所以就傳授給我了。”

這種話說了等於沒說,而且玄微子還帶了一點心眼,如同古時候的修道人,有能耐的大多不會坦白師承,就算回答也是假託古人聖賢之名,自稱得某某仙聖降世傳法。

塔瓦隆又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心靈術士並不擅長動物或生命領域的法術。醫師你的技藝很獨特啊。”

心靈術士不擅長,可是道法擅長啊——玄微子在心裡嘀咕道。更準確地說,道法所關注的,不是某些特定領域,而是生命主體與世界這個客體的相處互動方式,並且認識世界與自我的互動方式,往往是以整體觀的視角來看待。

由於天地自然的變化是無窮的,所以道法透過認識世界與自我,從而掌握改變與調整自我的方式,理論上也是無窮的。

而玄微子所修煉的丹道,本身並沒有明顯偏向哪種特定的領域或現象。丹道所求心境,正是明通造化、隨緣應物,不敢說萬用萬靈,但起碼追求的是調攝自我身心,以能應對一切外部環境變化,且身心不迷不惘。

“其實並不是特別難的技藝,但我覺得賢者你學不了。”玄微子說道:“由於這隻烏鴉的主要組合材料,就是從星界抽取的星光體,另外融合了自然界烏鴉的生命特性。我想後半部分,對大自然有深刻認識的德魯伊,應該是不難的。”

塔瓦隆卻有些狡猾地說道:“不僅如此吧?我所瞭解的星光體雖然有可塑性,但那只是物理形態上的可塑。想要往其中融合生命體的特性,這其中可不是那麼容易轉化的。”

“這德魯伊有點東西啊,瞧出了吞形之法的端倪,而且對星光體也有了解,來歷不小啊。”玄微子臉上表情不改,心裡對翠綠之環的評價略有轉變。

“不是我不願意教,而是這與心靈術士技藝相關。”玄微子話鋒一轉:“不過要是賢者願意與我分享德魯伊的施法技藝,我或許可以從中找到更好的結合方式嘛。”

塔瓦隆聞言也呵呵發笑,兩人就像是熟悉的老朋友一樣,彼此心知肚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