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甦曲（初篇） 第六章 奧爾拉(第2/2頁)

她的整個身體都像灌了水泥一般，沉重而疲憊。那雙碧藍色的眼睛緩緩睜開，是自己家浴室的天花板，她的身體浸泡在浴缸中，水溫尚且合適，似乎也沒泡多久。

最後的記憶裡，那天從酒吧出來，回到了家，自己刷開了門，然後......

不記得了，斷片了嗎？

龍心嗅了嗅，空氣中瀰漫著陌生的木質香，在這潮溼的浴室裡混雜著水汽的味道，像極了下過雨的松樹林，可在她的印象裡昨天並未買過什麼室內香氛之類的東西，啊，昨天，真是糟透了，從醒來到睡過去，都是煩心事。

她緩緩起身，把水放掉，似乎是受了熱氣的影響，依舊困得不行，隨手拿起了架子上的浴巾，走出了浴室。

窗簾緊閉，屋內漆黑一片，她開啟了燈，環視四周，總感覺屋子裡似乎有了什麼變化。

枕頭？檯燈？盆栽？

核心突然亮了，打斷了龍心的思路，是英璇發來的訊息。

“龍心，抱歉，我這裡臨時有案件得去趟星河區，可能今天就不能帶你逛不落城了，不過我給你安排了全日觀光遊覽車，你可以先去中央區逛逛，它的起始站就在那，具體位置一會你會收到資訊，我記得下午4點會有一趟，不過你要是想早點去，2點鐘也有一趟。”

今天？逛不落城？英璇不是後天才要帶我去的嗎？

“順便一提，阿武讓我謝謝你，那小子現在在醫院已經沒啥事了。你這臭丫頭，昨天還好有你，沒想到昏睡這幾年，手腳更靈活了，這樣我就更放心了，你一上任我要輕鬆不少！”

昨天？阿武？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自己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龍心突然想到了那天英璇和她說的宇承賢的事，也是記憶出現了混亂，她根本就沒有被打斷胳膊的那一段記憶，來不及多想，火急火燎地給中央醫院打電話。

突然一陣眩暈，就好像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抽離了出來，龍心一下便癱倒在床上，核心的全息屏也隨之關閉，她呼吸變得急促，然後又越來越緩慢，巨大的壓迫感使她無法動彈，口鼻吸不上氣彷彿要窒息了，這時候她發現不遠處的搖搖椅動了動，似乎有什麼人坐在那，她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確認，可視野卻混沌不堪。

“你又要做危險的事了。”男人的聲音從一旁的搖搖椅傳來，也不知是不是大腦出了問題，龍心聽那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似乎一會是隔著很遠在說，一會又是貼著耳朵在說，“你知不知道那天在酒吧我倆差點同歸於盡了，小東西。”

她動了動手指，嘴巴張著努力發出聲響：

“小奧......快點報警......”

小奧聞聲從屋外進來，但就像看不到那個男人一般，“主人，發生什麼事了，我檢測到你的情緒有些異常，是否需要藥物幫助？”

“X......的......”

“出去吧。”那個男人起身走向了龍心，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對小奧說道，那機器人卻看著龍心回應了一聲，彷彿是她命令的一般，然後便出去了。

“放輕鬆，你現在這樣的情緒波動我沒法和你建立連線。”他的臉突然湊近，龍心這才看清了這個人，酒吧裡的那個神秘銀髮男，但現在她全身無力，實在沒辦法對付這個人，只希望他並不是來為難自己的，“順便一提，我叫奧爾拉。”

龍心說實話並不想知道他叫什麼，但下意識還是聽從了他的話，男人靠近，把龍心擺正，然後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她的額頭上，一種奇妙的感覺使她全身輕鬆，壓迫感和窒息感隨即消失，但四肢還是使不上什麼力，只能癱在床上。

“我給你解釋一下，還記得最後一個任務登入的星球麼，我想你也不會忘記。”他坐到了龍心的身旁，“我算是那顆星球上為數不多的原住民，隨著日子的變遷，族人們都離開了，至於我，因為身體很特殊，不允許直接穿過那個星球，所以一直以來都獨自生活在那，與外界鮮有溝通，但是不代表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頓了頓，似乎在輕笑，“有時候會有些不知道哪顆星來的倒黴蛋掉到這裡，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我的食物，他的記憶有時也會殘留在我的腦中，他所攜帶的裝置便是我瞭解外界最好的工具。”

“......”龍心痛苦地哼了一聲，她此時根本聽不進去任何的話，可奧爾拉的聲音卻像是顱內發出的一般，蠻橫地入侵著她的聽覺系統。

“那天，你們這些瘋狂的地球人從天而降，我本來想飽餐一頓，但是當我發現你們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死絕了。那個時候的你，還活著，不過離死也不遠了，一頭紅髮散在地上，當我靠近時，那依舊在掙扎的心跳聲，在死亡邊緣的呼吸聲，嘴中呢喃著什麼承賢，就像老式放音機裡傳出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奧爾拉的手指從龍心的額頭一直滑到嘴唇。

他身上的木香愈發濃郁，龍心的心跳聲不由地變得清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恐懼過了頭。

奧爾拉接著緩緩說道，“我看著你也還新鮮，不禁想不如就借用你的軀體離開這顆星球，正好換個地方生活，那裡著實讓人生膩。但是，事與願違，按理來說你在我侵入的時候就應該死透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意識卻非常頑強，一直不肯放棄。當然，這對於你來說是好的，對於我來說就不太好了。”

“拜你所賜，導致我倆都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局面——同時擁有控制權，但又互不相容。所以我們在那個充斥著智慧機械的鬼醫院裡躺了快兩年，期間我也想著把你扔了算了，但是我這才發現你這傢伙和我已經綁死了，索性我就做了些許妥協，供你活著的那點力量就當交房租了。所以，某種意義上你現在是在吸我的力量維持生命，等你完完全全好了以後我才能脫離，也就是那個時候，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咋們就拜拜。”

“但是啊，即使如此，你和我的想法不能太過於相悖，不然我們的連線就會斷開，我輸送的力量也容易發生紊亂，你就會成半死不活的狀態，就像剛才。”奧爾拉像沒事人一樣站起來，又回到了搖搖椅去晃來晃去，“地球人的生活真是美好啊，總而言之，我講清楚了，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能接受多少，日後我們還是好好相處吧。順便一提，昨天我出去的時候救了一個叫小武的，好像以後會是你智安局的同事，又給你的職場生活添磚加瓦了。”

“等下......”欲出之話卡在口中，龍心雖然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對這個男人所說的話連同他本人也只是2分相信8分懷疑，但現在似乎只能接受這一現實，因為上一刻自己真的有種快死掉的感覺，目前看來他也沒有要兩敗俱傷的意思，先順著意思緩過來再說。

她試著動了動身體，似乎比剛才要好多了，呼了幾口氣，“好吧，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歡莫名其妙地失憶。”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了龍心，“一切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