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雲睜開眼,對吳奇俯首作揖:“晚生,謝道長點化。”

他又對許叔靜行禮:“謝許大人及時喝止,晚生沉迷於左道,險些誤入歧途。”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此後,晚生一定全心求學,不再被凡俗之慾所惑。”

儒生雙目中不復陰雲,變得清明神郎,整個人沒有了此前的浮躁。

同時,吳奇腦裡無常圖再次顯化。

——得張碧雲香火,獲一年修為。

張碧雲尋貓一事算是得到解決。

接下來要考慮的是,這隻貓該如何處理。

“道長,雖然此貓並非貓鬼,但其尋覓金銀之能實在古怪,不知道長能否告知其原委,以便於書呈記錄。”

許叔靜依舊恪守職責。

張碧雲豢養貓鬼的嫌疑被洗清,但錢財來歷不明,必須釐清其是否與城內被盜百姓有關。

而且,並非所有人遭遇盜匪都會報官,部分官吏、商賈乃至三教九流得財不正,哪怕被黑吃黑也只能認悶虧。

身為成都府法曹參軍,許叔靜本職即含執行法律、緝捕盜賊,因此需要追根究底,以確保蜀縣連番盜竊案與玄貓徹底無關。

可惜玄貓雖有神異,卻遠不到化靈之時,無法言說到底自己做了什麼。

“不如這樣。”

吳奇略作思索:“既然玄貓以金板予貧道,想必是希望追隨貧道,那不妨今晚靜等,或許能知道玄貓之秘。”

“好主意。”

許叔靜笑了笑:“道長總有辦法。”

“我不是,我沒有。”

“不必謙虛,道長本事,其他人不知,許某是認得。上次之事道長是否再考慮一下?監幽衛舍人待遇相當不錯,不僅有足額銀兩,還可向朝廷申領丹藥與功法……”

“不用。”

被吳奇再次拒絕,許叔靜也不懊惱,他就慣例一問,能成固然是好事,不成情誼也在。

“道長,這金板且借我一看。”

許叔靜從吳奇手裡接過玄貓金板,目光掃過,忽然臉色驟變:“這是漢室酎(zhou)金。”

吳奇不懂就問:“何為酎金?”

“漢時,諸侯宗親於宗廟祭祀時隨同酎酒,需呈獻黃金。”

許叔靜指著上面刻紋:“道長且看,酎金上刻漢隸,佐以虺紋。蓋因高祖劉邦為赤帝之子,劍斬白帝之子所化白蛇。”

吳奇定睛一看,果見金板邊沿有蛇形虺紋,中部刻「漢昭烈盛軌」四字隸書,刻跡蠶頭燕尾,寬厚磅礴。

“漢昭烈……”

吳奇立即反應過來:“劉備?”

許叔靜點頭:“正是昭烈皇帝。漢高祖封同姓子弟為王,有燕、代、齊、趙、梁、楚、吳、淮南、長沙九國,蜀地並無封國。酎金助祭,唯有劉漢宗親才可持金板。”

“此金極可能是出自漢昭烈帝墳冢‘惠陵’,為昭烈帝下葬時的祭品。”

“若是如此,玄貓必定是發丘掘金,破開了相傳在成都府的惠陵,這才帶出了酎金,此前種種金銀,也都出自惠陵。”

“昭烈帝惠陵由高人佈陣,從建冢至今四百餘年,歷時數朝,卻從未被找到。沒想被一隻貓發現了位置。”

他手握金板而笑:“禍兮福所倚,古人誠不欺我。”

許叔靜考據經典,一番抽絲剝繭深入淺出,僅從一塊金板就推匯出其背後脈絡。

此時吳奇才想起,眼前人不僅是監幽衛參軍,更是弱冠之年就進士及第,是一位縱覽經史、博聞強識的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