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居士請留步。”

人頭這才飛了過來,彬彬有禮道:“民婦驚擾道長,十分抱歉。”

餘氏唇齒明亮,眼眉存善,的確頗有姿色。哪怕如今僅剩頭顱,也並不可怖。

吳奇恍然:“女居士原來是落頭氏。”

落頭氏一族生來奇異,夜晚頭顱會離體而飛,臨近天明才會重回軀體。這一族因天性使然,一直遠離塵囂,深居簡出,世俗中多是傳聞。

“民婦的確為落頭氏。”

餘氏有幾分難為情:“只是怕嚇著我家郎君,因此只敢稍稍遊蕩一會兒,很快就會回去。”

吳奇問道:“那女居士無頭之身如何放置?在貴夫身側,同樣會被看出端倪。”

“民婦將身體藏在屋後柴房,回去再接上頭,郎君不會發現。”

原來如此。

難怪朱卲說老看不到餘氏人。

吳奇思忖片刻:“貧道途經此地,本不該多嘴……但夫婦之道,在於坦誠相待,貴夫想必不會介意。”

“民婦曉得,就是有些難為情。”餘氏笑得有幾分羞澀。

“聽聞落頭氏若頭顱無法回到身體即死,女居士還請夜路小心。”

“多謝道長提點,民婦感激在心。”

“告辭。”

吳奇轉身就走。

餘氏頭繼續在林間飛行。

……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娘子另有新歡,原來只是腦袋離體,喜歡夜晚飛行。她完全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和她一起夜遊,也會好好保護她的身體。”

三清像裡,朱卲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落頭氏而已,不打緊,不打緊,她還是心有我的,怕我擔心才沒說。她心中是有我的,是擔心我的。”

吳奇無言以對。

一個心思過於細膩又有些自卑的丈夫,一個熱愛山林飛馳又大咧咧的妻子,或許這本就是一對良配。

“黃道君大人真是無所不能,我一定焚香立牌,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朱卲不住鞠躬,突然又問:“道君大人,您的道場是否就在益州?”

這話讓吳奇一愣。

“此前我到處祈神求佛都無用,但在蜀縣東廟那神像點香焚燭,就得您託夢應願……”

吳奇這才知道,東廟那把遺留香灰是朱卲所留。

他沒回答,朱卲的影子漸漸消失。

三清像又恢復了模樣,冰冷古舊的神像眺望塌缺的廟門,模糊斑駁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身份與變化。

——得餘氏夫婦香火,獲二年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