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另一支硃筆也懸於紙上,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操持筆桿,在紙上龍飛鳳舞,揮毫灑墨。

筆千言正奮筆疾書。

成熟的筆怪,要學會自己畫符寫書。

筆千言並非鬼魂,只是它本體與尋常妖魄不同,而是一團墨汁,撰寫文字讓它能切身體會每一個符號文字的奧秘,將自己化作文字,才能更瞭解文字。

最初,筆千言對繪製符籙是隱隱抗拒的。

畢竟它是以文章化靈,更喜好此前那些駢儷辭藻,以此為傲。

吳奇對它這種故步自封的思想進行了批評。

“天下文章,顯出天下變化,若是想要在既有筆墨之道上有所突破,那就必須創新!尋找揣摩新的形式文法,新的內容載體與表述方式。”

“你知道為何你此前文章會輸給白玉簫麼?就是因為故步自封,認為自己寫的很好,是觀看者不懂欣賞。可笑!”

“若是自娛自樂,孤芳自賞,那無問題,可你既然想要將筆墨流傳於世,那就必須考慮文章的形式與內容,觀者感受,乃至文章是否與讀者共鳴。”

吳奇強調:“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博覽群文,不論什麼筆墨,符籙、繪畫、詩詞、歌賦、志怪都要專注去揣摩,去理解,去熟練!”

“這些都將變成你此後悟道的重要積累,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基本功才是重中之重。”

筆千言聽進去了。

這也是有事實證明在前。白玉簫的小黃文,吳奇的《孔乙己》都讓它大受震撼,雖然其中有些部分筆千言還是不太懂。

摒棄老學究般的固執,接受了這種廣闊的新視角後,筆千言漸漸樂在其中。

它如今所寫,就是郭璡所推演了幾個版本的「葫蘆劍符」。

「葫蘆劍符」一旦能完成,就能以此為基礎煉製法器,將「葫蘆劍丸」萬劍破一法融入低階修士乃至普通人的實戰中。

當然,這目前才起步,前路諸多艱難,卻是急不得。

筆千言倏然停筆。

“尊者,「葫蘆劍符」甲戊、乙丁、丙乙三類總計三十九張,均已繪製完畢。”

筆怪道:“其中甲戊最為完善,乙丁與丙乙都有一些紊亂之處,我做了一些細小調整,在另外兩張符上。”

“很好。”

吳奇點點頭。

“尊者,我發現繪畫與符籙頗有聯絡,符籙更像是繪畫的簡化與抽離,將有形具象之物變成無形無象,頗為玄妙。”

筆千言表現出了幾分興致:“若是能以符畫彼此印證,或許會有奇效。不知這種思路可否?”

吳奇沒想還真有意外之喜,當即道:“儘管去嘗試,不過你之前專精於文章,繪畫怕是要從頭開始了。”

“尊者,其實以前我跟隨儒士時,繪畫文章都頗為擅長,相比而言,繪畫的畫工或許還更勝一籌。只是後來文章更便於發揮,繪畫便漸漸荒廢。如今撿起來倒是不難。”

吳奇心裡琢磨。

既然筆千言繪畫,以後千機書坊的插畫或許可以省一筆預算,讓它來畫。

這主意不錯。

吳奇思忖之間,突然感應到禁制被人觸動。

是呂青青。

吳奇解開禁制,呂青青匆匆進來。

她臉色很不好看:“崔師弟外出歷練殞命,唯有法寶「雙鯉牘劍」回來,給你帶了信。”

吳奇腦袋嗡的一聲,有些無法相信。

崔佛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