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皇后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聽到咳嗽聲,連忙上前去,放下藥,焦急地叫道:“快去叫太醫。”

正弘帝咳嗽了一會,慢慢地緩和下來。他氣吁吁地說道:“不用叫太醫,都是老毛病。把太醫開的藥給我吃了。”

在吳皇后的攙扶下,正弘帝掙扎地喝下那碗漆黑的藥水,然後躺在床榻上,喘著氣回神。

可能是太醫的藥水真得有效果,正弘帝的氣息慢慢變得舒緩,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大些。

“皇后,朕的身體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諸多事情,朕要交代給你,卻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皇上,你...”吳皇后垂淚如雨下,剛說了一句,被正弘帝打斷了。

“皇后,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這是我擬定的輔政顧命大臣的名單。”正弘帝緩慢地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張紙。

吳皇后忍著淚接過來一看,大驚失色。

上面列著六個人名,以及幾行備註,“洪中貫、楊凌,坐鎮內閣;覃北斗、許遇仙出執戶、兵部,展延壽、徐達賢分掌京營和順天府...”

吳皇后小心地問道,“皇上,這輔政大臣裡,怎麼沒有昱明公和岑益之?也沒有李尉和劉四德?臣妾還記得於廣道也做得不錯,怎麼也沒有他名字?展駙馬雖然貴為皇親,只是常年閒散清貴,朝中情況不大熟悉。驟然擢升輔政,臣妾怕不妥。”

正弘帝擺了擺手,“這六人,都是....”

說了這麼多話,他又變得心弱氣急,不得不擇重要的話說。

“朕如此安排,就是要讓他們與明社互相制衡,到時候還是需要依仗皇后和七哥兒的旨意,才能師出有名。多少能保平安數年,讓七哥兒順利親政。”

在正弘帝的安排裡,顧命大臣有名分卻無實權,明社有實權卻無名分。屆時肯定會互相狗咬狗。皇后和七哥兒只要居中坐莊,便可收漁翁之利。只是此中火候,需要皇后用心體會,好生掌握。

這是這些正弘帝覺得皇后應該能領悟,他現在著急講更重要的。

“皇后,一定要小心岑國璋此人。此前,朕一直覺得他不過一介秀才,內不能入閣拜相,外不能封侯敕公,加上又善於揣摩朕的心思,人在地方,卻事事辦得讓朕稱心如意。所以就大膽地使用。現在想來,掉以輕心了,此人是梟雄,非大忠即大奸。”

正弘帝的話讓吳皇后心頭一震。她還想著好生拉攏岑國璋和他背後的明社,為她兒子的江山保駕護航。

現在正弘帝的話,讓她心思有些亂。岑國璋是梟雄?這個定論像是洪鐘一般,在她的耳邊敲響。

如果他真的是梟雄,自己能駕馭得了嗎?

吳皇后在心裡暗暗思量著。他雖然權勢熏天,可是需要來自內廷的支援。

在吳皇后看來,任何大臣,沒有皇權的支援,再大的權勢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自己能把正弘帝哄得團團轉。能借著別人的手鏟除了最大的敵手楊妃。又能聯手把其他兩位皇子踩到泥地裡,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然後還能讓立下與京師同存亡的皇上改變主意,迅速避暑灤平城。

種種之類,吳皇后覺得自己有信心把岑國璋玩弄於股掌之間,讓他和他背後的明社成為自己的鷹犬爪牙。

等到兒子親政時,再糾集一群被他們“阻塞前途”的大臣和地方勢力,“為民除害”,剷除權臣,靖肅朝政,一舉拿下。

正想著,任世恩悄悄進來,在正弘帝耳邊說道:“皇上,那廝開始發動了。”

正弘帝眼睛一亮,喃喃地說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看到皇上跟正弘帝有機密事情商議,吳皇后和黃敬悄聲退出。

到了門口,黃敬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怎麼是顧命大臣輔政?我還以為是太后聽政,重臣輔政呢。”

這句話,就像一條毒蛇,鑽進了吳皇后的心裡,噬咬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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