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皇上不顧非議重重,堅決地要求平定思播之亂繼續執行新的軍資轉運法。但是新法斷絕了多少官吏的發財之路,一堆人憋著心思想使壞。

可是轉念一想,趙世寧跟這夥人沒什麼來往啊。難道是別的原因?覃北斗腦子一轉,從趙世寧的背景想到了廣安郡王身上。

哦,應該是廣安郡王暗中指使,趙世寧這次的目的是直奔岑國璋去的。可是這種軍國大事,豈能因私仇而肆意擾廢?

廣安郡王,天下公認的儲君。現在看來,這胸襟和氣魄遠遠不配啊。

皇上可不止他一個兒子,還有一位廣順郡王在啊。而且本朝從太宗皇帝開始,也沒有遵循什麼立嫡立長之說。

皇上覺得哪一位皇子有人主潛質,就立誰為儲君,加以培養。所以百年下來,爭嫡之禍事愈演愈烈。

前朝無爭嫡之憂,延綿三百年,宗室有數萬之巨,最後都被當豬殺了。本朝皇室子嗣,一個比一個精幹,卻是一代比一代人丁稀少,也是有原因的。

短短時間裡,覃北斗想明白了這份奏章裡包含的意思,只是他一時沒想通,洪中貫把這份奏章拿過來給自己看是什麼意思?

這事歸兵部和都察院管,大不了再扯到刑部,跟自己戶部沒有什麼關係啊。但洪中貫這隻老狐狸,怎麼會無緣無故拿著這份奏章來找自己?

覃北斗一時沒法想通洪中貫的用意,便試探地問道:“次輔大人,這趙世寧確實有些過火了。就算他收到貪墨檢舉,不是有藩司和僉都御史嗎?”

說到這裡,覃北斗自己一下子明悟。

他連忙抓起奏章再看了一遍,發現王雲在奏章裡寫著,他是在巡視辰州前線的歸途中發現此事,立即處理了此事,避免了影響軍糧和輜重轉運,動搖了軍心。

臬臺胡作非為,同在一城的藩司、都司和憲司幹什麼去了?就算阻止不了,怎麼不及時向王雲報信?

尤其是作為一省之長的布政使陳啟連,他最大的責任就是協助王雲,協調荊楚各方,支援前線軍務。偏偏在那裡裝聾作啞,遇到大事居然一言不發,任何動作都沒有。

如此沒有擔當,誰還敢把後背給到你掩護?

覃北斗的臉色微變。

陳啟連跟他是同窗好友,後來又結成了兒女親家。這次他受皇上信任,擔起革新重任。為了多些臂助,他強力推薦了陳啟連出任荊楚藩臺,分潤一份軍功後好有機會成為刑部或工部的尚書。

皇上答應了,但是事關重大,還要聽取王雲的意見。

王雲起初不是很願意,覺得陳啟連能力雖有,說他表面中庸持重,實際心思太多了。還是覃北斗親自跟王雲面談了兩次,這才勉強答應。

結果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這叫覃北斗怎麼跟王雲交待?

“老陳這次中庸得過頭啊!”覃北斗不得不做出姿態來,把親家好好責備了幾句,“牽涉到前方打仗這樣的重大軍國要事上,怎麼能睜隻眼閉隻眼呢?”

洪中貫靜靜的聽著,那雙如同玻璃彈珠的眼睛轉了兩下,不急不緩地說道:“開陽啊,你是昱明的老友了,應該知道他的性格。他表面溫文爾雅,是謙謙君子,骨子裡卻剛毅果斷。輕易不發火,一旦動了真火,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說罷,他指了指覃北斗手裡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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