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老師被人噴了(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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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天大的煩心事。上回在匡山和江州,與你徹談過,又看了你的條陳,心中惶恐至極。我又叫家裡親友到松江和明州,收集了很多泰西夷人的情報。越看越心驚,徹夜難眠。”
“後來我在潭州,實在按捺不住,便寫了疏章,主要列出六條,糾風氣、肅吏治、飭海防、振水師、通商貿、興實業。一連三封,皇上都留中了。到了第四封,他發給內閣,交眾臣議論。這下等於了捅了馬蜂窩了。”
“典林兄第一個跳出來指責我,說我讀孔孟之書,當遵堯舜之道,不該妄言功利之事。還給我扣了頂義利不分,輕義重利,妄為聖賢門下的帽子。”
王雲聲音平和地說道,但岑國璋聽得出,語氣裡包含著無盡的辛酸和鬱憤。
“接著博瀚兄也指責我,說我中了邪,不遵聖賢道理。他們兩個,自詡德行高潔、勇於言事,孚有名望,動不動就要嚴義利之分,話裡話外自己是以經世匡時為己任,別人卻是亂朝綱,棄聖賢。”
“典林兄,文采超絕,但是最迂腐古板不過,且用功最篤實,每日自朝至寢,一言一動,坐作飲食,皆有札記,或心有私慾不克,外有不及檢者皆記出。”
“可是要他辦點實事,就手足無措,不知所以。”
“博瀚兄,道德文章確實甲冠天下,又做過皇上的老師,便自負為帝師,傲視天下。皇上登基時,就上疏闡述正人君子如何好,刻薄小人如何差,治國安邦要重用君子,遠離小人。”
“可是皇上召對他,問君子如何選,小人又怎麼分辨,他卻說不出所以然。只是泛泛說以皇上的大智慧是肯定能夠區分的。”
“後來國庫空虛,權貴豪強貪利亂政。皇上鑑於國事艱難,有心推行新政,問策群臣。博瀚兄又上書,大談‘治本’之論,說什麼皇上要立下當堯舜的志向,奉行聖賢之舉,德澤天下,自然會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聽到這裡,岑國璋都覺得好笑。尼瑪這說的比唱得還好聽。
“現在他們的徒子徒孫,盤踞在翰林、憲臺的那些詞臣御史們,紛紛上書彈劾我。這些自詡扶危濟世的言官,調子一個比一個唱得高,言語一個比一個刻薄。我上疏裡論述的事實和資料,他們一概無視,只知道引經論據,賣弄文才,卻空話套話,與國事無濟。”
說到這裡,王雲憤憤地一拍桌子,震得茶壺和茶杯都跳起來了。
“老師,請息怒!”
岑國璋連忙安慰道。
“老師,這些所謂言官,最是壞事不過。”他想了想,緩緩說道。
“故前盛朝之亡,一半要歸在言官。大多言官都是新中進士,年少得意,毫不更事,也不考究事實得失、國家利害,隨便看到個題目,便借題發揮,信口開河,暢發一篇議論,以此展露頭角,邀名於世。”
聽到這裡,王雲臉色凝重起來。
“而國家大事,被他們如此阻撓的不少。尤其當國事艱難盤錯之際,得失牽扯過大,當事者本不敢輕言建樹;但責任所在,不敢坐以待斃。苦心孤詣,好不容易尋得一條生路,稍有幾分希望,千盤百折,正準備行事。”
“結果被那夥言官知道了,覺得有機可尋,便群起而訌之。朝廷以言路所在,又不能不示加容納。於是大事往往半途中更,到最後一事不成坐看大勢已去。長此以往,大臣各個求穩得過,苟且無事,國家前途,就這樣一步步敗壞!”
聽到這裡,王雲閉上眼睛,長嘆道:“我朝又何嘗不是如此。”
“最恨這些言官,”岑國璋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繼續說道,“遇事彈糾,肆言高論,盛名鼎鼎;可是放任地方,擔起民生事責,各個畏手畏腳,一言一行不敢輕動,任由胥吏上下其手,矇蔽弄事。糊塗一任後還自詡清廉剛直。”
聽到這裡,王雲只能長嘆一聲,“空談誤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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