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裡的啊?

“直次就到了!”

“歡那個!”

“呱呱叫!”

“刷刮刮!”

把頭和民夫們一個吼一群應,在一聲聲節奏中,民夫們向前緩走幾步,拉緊了肩上的繩索。然後在聲音中身子緩緩前傾,幾乎都要趴在地上了。

等到一起喊“刷刮刮!”時,所有的民夫一起用力,他們的雙腿用力向後蹬,全身在拼命地向前掙扎,渾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就像一條拼命跳出泥潭的魚。

被繃緊的兩百條繩索在空中亂抖,發出吱嘎聲音,讓人牙齒髮酸。

“直次!”把頭一聲緊過一聲,像是鞭子在空中不停地抽響。

民夫們低著頭,牙根緊咬,青筋暴出,用盡全身力氣往前,嘴裡只能隨著換氣時發出短暫的“哦!”

終於,在第四聲“直次!”聲中,漕船和拖架開始晃動,最後終於開始慢慢移動。

把頭大吼了一聲:“呱呱叫!”

民夫們應了聲:“得勝!”

此時的他們幾乎是趴在地上,手腳並用,沿著河堰上一個個光腳踩出來,汗珠浸泡透的泥窩子,緩緩地向前走。

他們隨著把頭的吼聲,有節奏地用力邁步,把如同一座山的漕船從河堰底,沿著近百米長的軌道,硬生生向堰頂拖去。

王雲看著這一幕幕,聽著民夫們彷彿用生命喊出的短促回應聲,雙目微紅,突然一聲不響地要脫下外套,準備加入到民夫中去。岑國璋一把抱住了他。

“老師,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這些民夫如何拖動,如何用力,都是多年配合修煉出來的,嫻熟無比。你貿然加入進去,擾亂了他們的節奏,搞得他們不知道如何用力,到時候就麻煩了。用力不均衡,漕船在拖架上側翻,那就是船毀人亡的大事。”

聽到這裡,王雲長嘆一口氣,不再堅持。

船隻翻過堰頂,民夫們改拖為拉,收著繩索,把漕船連同拖架緩緩沿著軌道放到了挨著黃河的臨時碼頭上。

岑國璋看了看天色,轉頭問那個主事:“到民夫們吃飯的時辰了嗎?”

“回大人的話,還差三刻鐘,按規矩還要拉一艘船。”

“今兒我做主了,提前吃飯!”岑國璋不容置疑地說道。

管所主事看著岑國璋沉寂的目光,一個反對的字都不敢說出來。

“提前吃飯了。怎麼回事?”

“該不是今兒我們幫大老爺拖了船,賞我們一頓好吃的。”

“少做夢了。我們在這裡幫多少大老爺拖過船,他們有正眼瞧過一回嗎?”

民夫們一邊議論著,一邊拿起毛巾搽拭著身上的汗,然後再把棉襖穿上。

很快,十幾個伙伕挑著木桶趕到,散在各處。民夫們圍住他們,拿出各自的碗,打飯打菜打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