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紅蓮教眾們眼珠裡的白色和血絲,露出的焦黃牙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火槍營的腳步還是沒有停。

紅蓮教眾後知後覺,上百張不知從哪裡搞來的弓箭,對著這邊嗖嗖地亂射。偶爾有士兵中箭,傷輕的堅持繼續向前走。傷重倒黴的倒在地上,同伴從他身上跨過,等到本旗士兵們走過,趁著下一旗士兵還沒走到,醫護兵趕緊抬著他,走到一邊,開始治療包紮。

三十米,二十米,很多紅蓮教眾們都緊張地忍不住大叫起來,火槍營的腳步終於停下。

“舉槍!瞄準!”

三排火槍,上千枝,密密麻麻地對準了紅蓮教眾,長長的刺刀,幾乎都伸到他們的鼻子尖下。

“開火!”

一陣爆炒豆子的聲音連綿不絕地響起,噴出的硝煙組成了一道深色雲牆,上千發鉛彈把紅蓮教眾打出了由一道數百血花組成的浪花,狠狠地又削去了一層。

“舉刺刀!殺!”哨官們舉著佩刀,大喊一聲,衝了上去。他們身邊計程車兵們,舉著一人高的火槍,吶喊著一起向前衝。在火槍最前面,裝著一支一胳膊長,精鋼打造,閃著寒光的三稜刺刀。

這些士兵舉著長槍刺刀,吶喊著衝進紅蓮教眾隊伍中。他們三五成組,互相配合,以求最短的時間裡把刺刀捅進對手的胸膛裡,然後再尋找下一目標。

火炮轟擊,排槍齊射,刺刀白刃戰,一波接著一波,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讓意志最堅定的紅蓮教眾搖搖欲墜。

十二門零六式一二零野戰炮兜了一大圈,繞到紅蓮教眾後方側翼,用霰彈對準慌亂不堪的人群,再一次進行腥風血雨地洗禮,他們再也堅持不住,開始潮水般地潰敗。

機動部隊楚勇第一營,立即跟上,開始追擊潰敗的紅蓮教眾。

火槍營重新集結整隊,面對著中翼拜香教的側面,開始新的進攻。

直屬野炮隊和營屬火炮隊的十二門一百二十毫米口徑火炮和六門九十五毫米口徑火炮,全部衝了上去,幾乎是頂著拜香教眾的腋下側肋,擺開了陣形,然後開始猛烈地霰彈炮擊,很快就打出一個一里多寬的大缺口。

指揮著楚勇第二營和淮勇第一營收著打的羅人傑,看到這一幕,大叫了一聲。

“直娘賊的!槍騎兵集合!”

一旗騎兵迅速在陣前集合。他們身騎河曲馬,頭戴鐵盔,身披胸甲,手持長槍,槍尖下方帶著一面三角小紅旗。

羅人傑接過一杆騎槍,揮舞著高聲吼道:“全軍進攻!不要讓火槍營的混蛋們搶走了頭功!”

聲音遠遠傳開,各營各旗就跟炸開了鍋,“哦吼”的響應聲彼此起伏,號角被吹響,整個軍陣就像是沸騰的大鼎。

所有的旗幟皆指向前方,就算那些在旁邊治療的輕傷員,也在迫不及待地催促著醫護兵趕緊包紮好,然後拎著兵器跑回原部隊。

隨著馬蹄聲響起,數百騎兵開始策馬向前。身後的數千軍士,揮舞著刀槍,吶喊著跟著向前衝去,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勢不可擋地衝進了拜香教隊形裡,將其衝得七零八落。

在遠處一處小山丘上,中軍都督同知萬遵祥一身便服,站在那裡觀看。他把單筒望遠鏡遞給身後的其他幾位同樣便服的京營將領和軍官。

“徐老三,你們神機營打出這樣的章法來嗎?”

“打不出來。”那個徐老三老實地答道,“排隊前進,不管不顧,一直走到離敵人二三十步,抵著人家胸口開火,然後再用刺刀直接上前捅。太他孃的兇殘。我們神機營的兵做不到。”

“還有他們對火炮的運用,簡直神了啊。靈活機動,每次都出現在應該出現的地方,集中使用,一打就出效果。而且跟火槍兵一樣,都他孃的是頂著人家胸口開炮,太...太他孃的兇殘了。”

另一個軍官心有餘悸地說道。

萬遵祥轉過頭去,對著手下這些人說道:“以前你們總說人家是秀才紙上談兵,打贏都是僥倖。現在知道人家並非浪得虛名吧,好生學著吧。”

“老大人,我們學了有個毛用。人家是新編練的兵,想怎麼練就怎麼練?我們京營,一切都要按祖宗規矩來,稍微改一下,就會被人罵大逆不道。怎麼學?”

聽著屬下的牢騷話,萬遵祥默不作聲,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戰場。那裡槍炮聲已經稀落,到處是號聲和銅哨聲,官兵們正在組織一道大網,將潰散的數萬鹽戶青壯們都兜起來。

在另外一處的小山丘上,隋黎檀目睹了這一切,最後轉頭對一位中年男子幽幽地說道:“父親,有岑益之在東南,我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盛國公目光深邃,最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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