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淮上下都知道許遇仙是新任的兩淮都轉鹽運使,但他還沒有到江都正式接印,所以沒有正式上任。因此在岑國璋面前,只能以右僉都御史的身份拜見。

“許大人,客氣了。我聽演春提起過你,說他們那一群同窗裡,文采最好的是你。”岑國璋雙手虛扶,笑呵呵地說道。

許遇仙有些尷尬。

岑國璋這麼一說,把許遇仙跟賈知秋定為同一輩,而他卻是賈知秋的小師叔,那許遇仙算起來就要矮岑國璋一輩了。

官階低一級,輩份也要矮一輩,你叫進士翰林出身的許遇仙如何應答?

“哪裡哪裡?在下的文采,淺薄得很。一直想拜在東籬先生門下,卻因才德欠缺,未能列入門下,實在是天大的遺憾。”

岑國璋目光閃了閃,繼續笑著說道:“許大人後來拜在陳閣老門下,成為石鼓學派中流砥柱,這豈不是天意!”

“陳師當年春闈得中,房師正是崇信公。後來同在翰林院,崇信公為掌院學士,悉心指點陳師文章,受益匪淺啊。所以這道德文章,天下同流啊。”

岑國璋仰首大笑,許遇仙也笑了。兩人站在那裡笑得如此開心,站在周圍的人卻大多數是莫名其妙的。

張簡在心裡嘀咕著,這些當大官的,該不會一個個都是他孃的神經病,三言兩句,老子還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你們就笑得這麼開心。

看這模樣,比老子私昧了五六千引鹽,透過鹽幫或東海商會賣出去換成白花花銀子,然後跑去江都瘦西湖,睡了悅金閣頭牌還要開心。

這時,許遇仙向岑國璋介紹幾位一起前來迎接的鹽場大使,包括張簡。岑國璋都客氣地跟他們一一拱手見禮,還開了句玩笑。

“以前我是從典史做起的,一樣的末流九品小官,所以見到幾位,格外的親切啊。”

張簡等人嘿嘿地陪著笑,覺得這位名震天下的岑神斷,似乎比許大人要平易近人多了。

前往老白記酒樓的路上,岑國璋和許遇仙有說有笑,像是多年的好友今日重逢。

許良在後面看得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尤其是自己老爺,跟在身邊二十多年,今天一下子看不明白了。

他往日裡清華詞臣的高傲呢?怎麼會折身迎合他最討厭的濁官呢?

或許是官場的變化,尤其是恩師陳閣老的致仕,讓老爺感受到了冷暖變化,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樣也好,自己勸說了這麼些年,一直沒有效果。現在現實讓你認清了,也省得我再多費口舌。

到了老白記酒樓,酒宴分成三桌,最裡面,風景最好的那間雅間,自然是留給岑國璋和許遇仙。緊挨著的外面那間,坐的是幾位鹽場大使,還有幾位關卡的巡檢小吏來做陪。最外面一間,則是請來了當地的是耆老和幾位秀才,來撐撐場面,湊湊人數。

西溪鎮雖然是要津,卻真是個偏遠窮地方,不要說進士,舉人都沒有一個,找來找去,方圓數十里也只找到幾位秀才。

岑國璋拿著酒杯,先到最外面一桌,向耆老秀才們敬了一杯,感謝他們德化地方,教導百姓。

又在外間向幾位鹽場大使和巡檢小吏,敬了一杯,感謝他們謹守職責,為朝廷效力。

許遇仙跟在身後,臉色複雜。

坐回到雅間,剛說了兩句話,就聽到外面熙熙攘攘,有數百人在高呼亂叫:“冤枉啊!我們冤枉啊!岑青天,岑臬臺請為我們做主!”

聲音傳進來,岑國璋臉色微微一變,看著許遇仙說道:“想不到我一路微服私訪,在西溪鎮卻露了陷,居然有人早早地等著我。”

許遇仙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只跟負責操辦的梁跺鹽場大使張簡說過,其餘的人根本不知道今天要接待的是岑大人。來人,去把張簡叫來。”

“此事先放在一邊。聽這動靜,應該有數百人,不好生處置,會鬧出事端來。我先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其餘的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許遇仙嘴巴張了張,他看了一臉臉色有些慌張的許良,最後應道:“是,大人!”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