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走進覃北斗的書房時,迎面聞到一股異香。

清亮中帶著一點厚醇,沁扉中帶了一點芳豔,那種感覺,就像一朵幽蘭沾著幾點露水,在朝陽裡綻放。

看過去,鎏金錯銀的獸爐裡吐出縷縷香氣。

“這是萬泰寧送給我的異香,說是用婆羅龍血木香、南海龍涎香加大食的乳香秘製而成,才那麼一斤六兩。”

覃北斗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裡的書放在了一邊。

袁可立眼尖,匆匆之間看到了那本書的名字,《青辭要義指直》。這是一本教授寫青詞的書。

“那真是稀有了。萬泰寧遠在呂宋,還記得你這位鄉誼,難得啊。”袁可立不動聲色地說道。

王永衢,字泰寧,欽差大臣,總督呂宋等處地方、節制軍務、兼理糧餉、統轄礦務,是大順朝九位總督,南海三巨頭之一。

“哈哈,泰寧不僅是我的同鄉,還是我秋闈的同榜。”覃北斗笑呵呵地說道。

寒噓幾句後,覃北斗直奔主題。

“聞禮兄,你的去處定下來了。”

“哪裡?”

“內閣票擬為嶺東參議,皇上硃批改為署理嶺東藩司。”覃北斗悠然道,“開元宮的差事,你辦得很好,兩位真人在皇上面前為你說了好話。”

“這些都是開陽兄為在下週旋奔走,才有今日。袁某謝過開陽兄。”

袁可立滿懷感激地說道。從豫章藩司調回京後,他算是坐了冷板凳。這次能夠重掌嶺東藩司,算是東山再起。

“聞禮兄客氣了。你我一條船上的,何必分彼此。”

看得出覃北斗今天的興致非常高。

“今天皇上又召見了我,話裡的意思,馬部堂可能做不了多久了。”

袁可立連忙恭維道:“開陽兄,你簡在帝心,入閣輔政,指日可待。我聽禮部那邊說,中旨已經下來,加你為太子少保?”

“是的,內閣已經遵旨,明日就正式行文。”

“開陽兄,可喜可賀啊。”袁可立也是滿臉欣喜。

太子少保、少師、少傅三榮銜,是輔臣入閣時榮賞的官銜,也是初步門檻。

“唉,這是皇上體恤我的一番苦心。”

都是自己人,覃北斗也不用那麼謙遜了。

“聞禮兄,你說這次迎接兩位神仙,修建玉清殿,泰山祈福,修葺開元宮,花了多少銀子?”

袁可立想了想,他總領過豫章一地民政財賦,對錢糧度支心裡有些數。

“沒有五十萬兩是打不住。”

“滿打滿算,十八萬兩。”覃北斗低聲說道。

“這麼少?”袁可立滿臉的驚訝。

“迎接兩位真人回京,花費得錢財不多。這兩位是真正的神仙,不貪慕凡俗榮華,只求功德修道。連泰山祈福一起花了五萬多兩銀子,修玉清殿花了五萬兩銀子,石料木材挪用的廣信府府城擴建底子,工匠調得洪州等地的工匠營。這幾處就省了一大筆。”

“開元宮花費你是知道的,六萬兩打住。其餘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合在一起十八萬兩。”

“開陽兄殫精竭慮,確實不容易。”

“兄弟我接差事前,皇上有交待,事要辦好,又不能太鋪張浪費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盡力做好本分之事。”

“自先皇年間,朝廷國庫枯竭,賦稅是入不敷出,年年是寅吃卯糧,拆東牆補西牆。皇上入繼大統,勵志圖新,提倡簡樸。又得開陽兄執掌戶部,開源節流,終於讓國庫有了盈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