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春汛,水勢洶湧,坐船勉強能行,游泳就有大麻煩了。再說了,蔡老三等人,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絕對精神十足。可是要在這長江裡撲騰,那就沒有這份力氣了。

“老爺救我,老爺...”蔡老三知道厲害了,拼命地叫喊著,但是沒有絲毫作用。

水師營的官兵扛著他們幾個人,出了北城門,上了碼頭,登上最靠邊的一艘船,將蔡老三幾人丟進波浪洶湧、泛黃發怒的長江水裡。

開始還能看到幾個黑點,在波浪中起伏了兩三下,隨即再也看不到。

“蔡老爺,還有幾位老爺,你們的忠僕探過路,水勢實在太大,不好行船,還是再等等吧。你們府上,養的好忠僕啊,等他們爬上岸回了府,可要好好地犒賞啊。”

蔡老爺等人訕訕地拱拱手,正要準備離開。

岑國璋森然地說道:“諸位稍等。秀吉,請上諭!”

岑毓祥爆喝一聲,然後恭敬地請出一份黃封皮的摺子。蔡老爺等見過世面的人一看,不由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中旨,或者叫密旨。

“趁著人齊,我給大家讀一讀這份皇上給臣下的上諭。諸位,這不是密旨,是預授機要的中旨,還有內閣首輔和五軍都督府的簽押哦。”

岑國璋笑吟吟地說道。

蔡老爺等老官僚們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在堵漏洞。

如果是非明文詔發的密旨,或者沒有內閣六部五軍都督府副署的中旨,下面的官民可以以不清楚真偽,或者不合朝廷規矩暫不執行,是無罪的。

畢竟沒有多少人見過真正的聖旨上諭,要是誰偽造一份來騙人,也是可能的。比如造反的樂王偽造一份,說他是奉旨起兵,勤王除奸,你信還是不信?

但是如果明文頌布或是有了內閣等副署,那旨意就是合規的,誰要是敢不奉詔,那就真的是找死。

岑國璋掃了一眼眾人,接過那份摺子,開啟後念道:“上諭,朕聞豫章等地事有多發,形勢譎詭。著巡察豫章等地監察御史、江州通判署同知岑國璋,預授機要。但遇事變,即督理江州府民政軍務,兼理糧餉,可相機便宜行事,歸巡撫荊楚王卿節制...”

唸完後,岑國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諸位士紳賢達,聽清楚了嗎?而今叛軍進逼城下,不才已奉上諭,督理江州民政軍務,暫行軍法。蔡員外,你是做過京官的人,知道這句相機便宜行事,是什麼意思?”

蔡老爺臉色憋得通紅,好一會才喏喏答道:“常時可參官罰民,戰時可罰官斬民。”

“蔡老爺,現在算不算戰時?”

“算!”

“那各位士紳賢達,雖然你們有功名,也做過官,可現在已經退居鄉里,榮養尊處,名孚地方,但已經不再是什麼官了。到時候違了紀法,本官少不得要大義滅親,揮淚斬人了。”

諸位士紳老爺們臉色大變,但是最後還是低了頭,認錯悔過。

看著悻悻退去的各士紳們,岑毓祥低聲問道:“老爺,真的不放一人出去?”

“秀吉,我不會喪著良心,拉著滿城百姓一起在戰火裡煎熬。再說了,這些世家士紳,裡面有沒有奸細誰也說不清,留在城裡還是禍害。等時機到了,我會請水師營,用船把老弱婦孺送到對岸的蘄州黃州去。”

“但是現在不行!仗還沒有開打,就開始有人棄城而去,叫那些守城的官兵,協防的青壯們怎麼想?”

岑國璋斬釘截鐵地說道。

與此同時,施華洛學著岑國璋的樣子,圍著院子跑幾圈。跑到二進院子,她無意看到常無相在那裡收拾東西。

“咦,無相,你怎麼不跟著老也出去辦差?”

“老爺跟著羅人傑出去了,還有四五百的兵,誰動得了他。所以叫我歇會,幫他收拾下這些健身的器械。”

“哦,”施華洛哦了一聲,剛要起身繼續跑步,突然想到那件事,又停住腳步,半開玩笑半叮囑道:“無相,危急的時候,你打老爺的腦袋,可千萬要輕點。他那個腦袋瓜子,聰慧著,可不要打壞了。”

常無相不明就裡地問道:“打老爺的腦袋?施姑娘,不開這樣的玩笑。我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打老爺的腦袋啊。”

施華洛心裡一驚,連忙問道:“難道老爺沒跟你說,危機時把他打暈,帶上船去。”

常無相比她更吃驚,“啊,沒有啊,老爺根本沒有跟我說這件事。”

施華洛臉色一變,眼淚水也下來了,“你這是好哄弄我們上船去,自個留下來與江州城共存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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