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國璋則繼續勸著高始。

“高千總,科場舞弊,身為從犯,還有生路。造反謀逆,無論主從,都是死路一條。你可要想好了,千萬不要自誤。”

高始站在那裡,臉色由白變青,又變紅,最後變黑。幾經閃爍後,他下定了決心。

“傳令,回營!”

隨著高始的命令,守備營交出府庠關防,撤回營地。岑國璋帶來的鄉兵和水師,正式接管關防。

常無相不知從哪裡搬來一張太師椅,擺在街道中間。岑國璋就坐在那裡,其餘眾人各自忙開。

很快,有把總等軍官流水介地上前來稟告。開始最多的是說抓住某縣的某某,私藏手抄,夾帶經書。

後來,開始有稟告說核對名單,查出某縣某某,非本人,是僱來的秀才童生槍手。又後來,有稟告說查證過,某縣某某的試卷,筆跡不符,是府學某某訓導代寫的。

最後,幾個鄉兵架著垂頭喪氣,一臉死灰的江留爾過來。

岑國璋坐在那裡,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氣道:“虧你還是科場老前輩,皇上欽點的進士,居然幹出這等違法亂紀、有辱斯文的醜事來!給我送回家去,嚴加看管,等著本官的參本吧!”

羅人傑在旁說道:“大人,要不要派人看住他?免得上吊自殺。”

“呵呵,這老東西,有膽子收錢舞弊,絕沒勇氣上吊。拖走,趕緊拖走,免得汙了我的眼睛!”

岑國璋一臉厭惡地揮揮手。

洗塵公子站在窗邊,一雙俊目死死地盯著坐在街道上,宛如千百墨浪中一朵青蓮的岑國璋。

或許是他盯得太死,又或許目光過於凌厲,岑國璋似乎有所感應,轉頭望了過來。

洗塵公子連忙離開窗邊,跌坐回座位上。

同樣目睹了一切的男子,神情不定,遲疑地問道:“公子,岑國璋這是弄哪樣?”

洗塵公子緩了幾口氣,慢慢地說道:“樂王收買地方各營校尉的手段之一,就是勾結縣學、府學裡的官員,幫他們的子弟科舉舞弊,獲取功名。”

聽了洗塵公子的解釋,那男子瞭解到,那些軍戶軍官們,多半是兩手準備。長子子承父業,次子或老三走文官仕途,最少也要有秀才舉人功名。

一文一武,在那些丘八看來,這家業就穩了,基業長青。

樂王出面幫他們去打通關係,徇私舞弊,批發功名,正中他們的下懷。

看剛才這情況,差不多也是這套路。府學江老夫子為首,帶著那些個訓導們,收錢幫人舞弊。負責關防的守備營兵丁,奉了上令,搜查時睜隻眼閉隻眼。甚至協助舞弊。

“公子,這岑國璋哪裡得知的訊息?”

“人家在豫章有根基的。富口縣,多少心腹。那裡又地處要道,訊息靈通,什麼打聽不出來。看他赴任江州城以後的舉動,多半是早就知道這個訊息,然後跟黃彥章暗中商議,設下圈套,讓江老夫子和守備營往裡面跳。”

“公子,你說他被江留爾當面駁斥,忍氣吞聲巡察各縣,其實是裝樣子的。”那男子詫異地問道。

洗塵公子卻無暇回答問題。他的腦子被岑國璋的手段驚住了,隨即想到更嚇人的東西。

豫章這地方,東、南、西三面環山,還都是崇山峻嶺,道路不便。唯獨北邊,有平原,有湖泊,又靠著大江,坦途便利。

偏偏丘好問在富口,卡住水路,岑國璋在江州城,卡住陸路。就算樂王趁著昱明公和朝廷官兵主力被牽制在黔中,無暇顧及豫章,舉兵造反。只要這兩個地方一聯手,樂王就會被封死在洪州一帶。

等昱明公騰出手來,帶著平土司得勝,士氣高漲的朝廷官軍,雲集江州富口,水陸並進,輕輕鬆鬆就能平了樂王。

“好手段啊!”洗塵公子讚歎道,心裡也有幾分慶幸。

幸好你們用事太急,被我看出來了。既然江州城成了關鍵,那自己早早佈下的棋子,也能派上大用處了。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那男子,笑著道:“森哥,你立大功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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