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縣丞和主簿(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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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跟豫章省最大的商號長樂號比,尤二老爺,你可真是志向高遠啊。岑國璋和茅易實對視一笑,繼續不吝讚詞。
一時間,雅間裡其樂融融,主賓相得。
尤得貴幾杯酒下肚,越發地談笑風生。張口說自己跟省城藩司首席師爺是同鄉加同庚,一起同過窗,一起趕過考,一起逛過青樓,真正的鐵桿好友。要不是因為富口縣待得太舒服了,他早就託同庚在藩臺大人面前討份人情,調去江州關做主事御史。
“江州稅關,可是天下十三所稅關之一,大江中下游的關隘,那裡的守關主事和監關御史,就是在橫山銀海里泡著。那裡做一個月,抵得上他處做官一年。只是有錢難買爺高興,不去,藩臺請我去都不去!”
聽著尤得貴的豪言壯語,岑國璋心裡暗暗發笑。自己這幾天惡補當今朝廷的時政知識,知道江州稅關確實是天下十三所內河稅關之一,真的富得流油。但它的主官,分別由戶部派主事來主持工作,都察院派御史來監督。
不要說藩司首席師爺,就是藩臺大人,在這兩位官員的任用上,都沒有太多話語權。
看著茅易實坐在旁邊,一臉敬佩地端著酒杯,含笑有節奏地附和尤得貴的話,十分地湊趣。岑國璋藉著敬酒的機會,別過頭去,低聲道:“尤大人今天喝得,真是盡興啊!”
茅易實聞聲轉過頭來,眼珠子滴溜一轉,臉上浮出笑意,會意地對岑國璋點了點頭。
尤得貴喝得滿臉通紅,特別是那個大蔥鼻子,像是要滲出血來。他突然停住剛才的吹噓,臉轉向岑國璋,故作神秘地問道。
“益之啊,你可知胡知縣為何突然點你為典史嗎?”
那雙不大的眼睛裡,閃爍著似乎很真誠的神情。但岑國璋看得出,藏在眼角和嘴邊的戲謔和不屑。
演技不到位,做官難上位啊。
“那是知縣看我這兩年在刑房,勤勉用心,又念及家父為朝廷盡忠,一時開恩。”岑國璋一副感激零涕的樣子答道。
“益之啊,你糊塗!”尤得貴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在刑房兩年,他前不念及,後不念及,偏偏發生兩件大案時就記起你這個候選典史來了!”
“啊,尤大人,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不成?”岑國璋滿臉的驚訝。
“呵呵,益之,你好生琢磨吧。真以為胡思理是真心保舉你?錯了,他是拿你做替罪羊!你命好,也不知道是誰,在韓府院牆上寫了重要的線索,讓你順利破了尚書府殺狗案。可是土地廟吊屍案,卻是鬼神所為,豈是凡人能破的?到時候省裡臬司衙門下文來追責,老弟,你可怎麼辦?”
岑國璋臉色慘白,手腳微微顫抖,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過了一會,他抬起頭,拉著尤得貴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尤大人,你老指點下我,這可怎麼辦?為了這個典史,我把家裡的祖產都質押了,帶著娘子來這裡。熬了兩年才坐上這位子,屁股沒坐熱,也還沒見到回頭錢,要是被省裡奪了職,那可怎麼辦?”
“怎麼辦?你是富口縣典史,是要擔責。可有人卻是富口縣正堂,一縣之尊,難道不該擔責嗎?”尤得貴面帶微笑地說道。
岑國璋臉色由白變青,身子微微打起來擺子來,口齒不清地說道:“這...這...這可如何使得?”
“哈哈,益之啊,誰的官帽子都來之不易,要好好珍惜。”尤得貴語重深長地勉勵了岑國璋一番。
宴散下樓時,岑國璋還有些魂不守舍。看到自己的“勸解”有了顯著效果,尤得貴暗自得意,爽快地付了酒菜錢,拱拱手,率先離去。
“益之,後生可畏啊!”剛才尤得貴開解岑國璋時一直不做聲的茅易實,到了現在要分手才輕聲說道,話裡有話。
“茅兄,彼此彼此!”恢復常態的岑國璋拱手回道。
“哈哈,我字寧果。”
“寧果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我東廳你西廳,大家以後有的是攜手合作的機會。”茅易實笑呵呵地說道。
尤得貴的這桌席面請得有點虧。他慫恿自己暗中給胡思理使壞,好坐收漁翁之利的算盤沒打響。卻是讓自己和茅易實看清了對方,居然還有點惺惺相惜,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