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馬捕頭和齊巡頭帶著人,突然把我家夫君抓去,說他是殺害尚書府千金的兇手。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家夫君只是個皮匠,不是屠夫,平日裡連殺雞宰鵝都不敢動手,怎麼敢殺人!”

聽到這裡,岑國璋納悶了,低聲問正在記錄的宋公亮:“外面不知道韓尚書府所謂的千金是隻狗?”

“知道內情的沒人敢說。縣衙上下,為韓府一隻狗大動干戈,不好意思說。”

是沒臉說啊。只是這一隱瞞,外面的百姓不知道真相,盡在那裡胡思亂想。

就好比俞魏氏,以為自己丈夫沾上人命案,還是韓尚書府的人命案,能不絕望嗎?

“俞夏生是馬二蛋和齊豪抓來的?”

“是的。他倆說俞夏生那天從韓府後院外面過,身上又有狗皮,肯定是意圖殺狗剝皮,不得逞後棄屍逃走。韓大能覺得有道理,就下了火票,把人給抓了回來。”

“糊塗!三人脖子上的玩意,是人腦子還是豬腦子?從韓府後院外面過,就有嫌疑?那麼高的院牆,俞夏生會飛啊?還殺狗剝皮,兇器找到了嗎?”

宋公亮搖搖頭。

“沒有兇器,用手殺狗,還用手剝皮?”

“韓大能說俞夏生把兇器藏起來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真要是這樣結案,不要說省裡的臬臺衙門,就是府裡的推官,只要不眼瞎,肯定通不過!”

宋公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情,“所以他們才嚴加拷問,想要拿到一份口供。有了口供,上面就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岑國璋明白了,這是留後手,準備一個替死鬼,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給交上去。而知縣胡思理恐怕也知道這件事,只是在裝聾作啞而已。

當官的套路,岑國璋很清楚。

關鍵是這次的替死鬼有點冤。按照規矩,替死鬼都是地方上作奸犯科的混混,送進去替罪,大家也多少有些心理安慰。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俞夏生是清白無辜的。應該是那幾個王八蛋病急亂投醫,胡亂搞,壞規矩。

岑國璋沉吟一會說道:“俞魏氏,你家俞夏生的案情,本官已經知曉。現在此案正在偵破之中,且等幾日。等真相大白,你家俞夏生自會放出來。”

“青天老爺,我家俞夏生是冤枉的,怎麼還不能放出來?”俞魏氏哭喊道。

“俞魏氏,你家俞夏生是不是冤枉的,還需要核實。確定無誤了,肯定會放出來。你這般苦苦哀求,也沒有用的。”

岑國璋無奈地說道。

有時候程式比事實真相更重要。自己知道俞夏生是冤枉的,可是沒有知縣同意,他也不敢放人。要讓知縣點頭,可以,把真兇拿到,自然就會放人。

看到哭得昏天暗地的俞魏氏,還有簽押房外鬼鬼祟祟的人影,岑國璋不由頭痛。

最後他叫人把俞魏氏,連同她的一對兒女,送到自己家去,讓玉娘勸勸她。正好侯三家昨天送來一大堆油米肉菜,不用擔心。

轉頭,岑國璋又叫來晁獄頭,叫他好生照看俞夏生。該叫郎中叫郎中,該用藥必須用藥。要是有三長兩短,唯他是問!

現在看來,一切問題的節點都在那隻狗身上!

麻蛋的,哪個王八蛋殺的狗,惹出這麼多事端來!要是被老子查出來,非得打你四十大板不可,惹出這麼多事來,牽連到這麼多人,真是作孽!

“老宋,大有,走,我們繼續去查案子。對了。老宋,我昨天叫你準備的仵作行頭,備齊了嗎?”

宋公亮舉起一個布袋,“這是我曾祖父傳下的,以為到我這輩,再也用不上。想不到,人身用不上,狗身用上了。”

“老宋,不用氣餒。想想前朝,仵作等小吏都不能考科舉,多慘!本朝仁德,可以考。你考不中,叫你兒子繼續考,總會考上的,堅持就是勝利!”

岑國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道。

“四老爺,宋掌案生了三個閨女,一個兒子都沒有。”陳大有在旁邊說道。

看著青筋暴起的宋公亮,岑國璋連忙催促道:“走吧,這麼好的天氣,出去走走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