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國璋和氣地一一回應,還拱手客氣地反問一句:“吃了嗎你?”

聽到這答話,街坊們十分地驚訝。

以前岑老爺落魄不倒架子,遇到大傢伙的招呼,都是用鼻子哼一聲。有時候心情不好,連這一聲都免了。

今天變得這麼和氣有禮貌?想不到病了一場,還把人給病轉性了。

到了街中,有賣布緞的於掌櫃,賣雜貨的王大頭,還有那位非常熱心,嗓門特大的陳二嬸。

她家開了個茶館。

“岑老爺,好利索了沒有?這麼急著去做公?”

“二嬸早!衙門的事由不得自己。”

“那是那是,聽說每天早上,知縣老爺點卯,晚到的要吃板子。”

岑國璋笑了笑,沒有辯解。

“岑老爺,你趕緊忙,等散了衙,來我這坐一坐,喝碗茶!”

“好咧,二嬸,我先走了!”

走到街頭,這裡都是大院子,一水的青磚石鼓,磨牆朱門。

岑國璋記起來了,其中最大的那戶院子是自己的。五檁硬山、四個門簪的蠻子門,足寬三尺八。磚雕、抱鼓石,悉數齊全。大門新刷的油漆,油光透亮。

當初來富口縣前,聽人說典史一做就是十年八年。胸無大志的前身做好在富口縣安家的打算,花了一百多兩銀子買了這座宅院。

結果歇了菜!

岑國璋感嘆了一句,正要走,看到有人從那座院子裡出來。

尖嘴猴腮,左邊臉頰長個痦子,上面還有幾根捲毛。穿著一身皂袍,明明可以走得光明正大的,偏偏像是去偷雞。

記起來了,他叫侯三,是這兩條街的里正,自己把宅院質押給他的。

“岑老爺,做公去?”侯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岑國璋對他從心底厭惡,理都不理,轉身要離開。卻不想侯三還湊了上來,拉著自己的衣袖,眨著一雙死魚眼睛,嘴角含著譏笑,像塊丟進臭水溝裡,又撈出來的牛皮糖。

“岑老爺,捨不得你這好宅子吧。確實真好,附近兩條街,就這座宅子拔尖。你要是捨不得,有法子啊。”

說到這裡,侯三痦子上的捲毛居然抖動了幾下,臉變得無比的猥瑣,“把玉娘讓給我,我們的賬一筆勾銷,這宅子不就回到你手裡了?女人嗎,還怕找不到。”

岑國璋眉毛一挑,眼睛一吊,冷冷一笑,猛地跳起來就是一拳,正打在侯三的臉上。不跳起來不行啊,前身的身體太差,不跳起來用不上全力!

侯三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捂著開了花的臉,驚恐地看著往日的懦弱書生,猛然間化作暴躁青年。

你他孃的說的是人話嗎?以前那個廢物,是不敢得罪你們,現在換成是老子了。不打你,老子早上白站著撒尿了!

“等老子有空了再收拾你!”岑國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