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汪知縣輕輕點頭,又指著院中荷花池出題道:“青衿爭出玉宮。”

青衿,秀才的雅稱也,這上聯關鍵在於一個“爭”,汪知縣這是暗示有人要和他爭案首?方應物又在心裡解讀了一遍後,再次對道:“硃筆獨點龍門。”

這意思很明顯,你老人家答應過點我過龍門,不能言而無信吶。

汪知縣搖搖頭,又出上聯道:“佛雲不可說不可說。”

方應物不假思索,彷彿打機鋒般對道:“子曰如之何如之何。”

汪知縣提筆在方應物試卷上寫了個“可”,“你已經取中了,名字必在榜上,且先下去罷!”

和汪知縣來來去去幾句話,方應物仍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準確訊息,甚至相反,還覺得自己希望又渺茫了幾分。大器貴在晚成這句話,可太讓年方十五歲的方應物心驚膽戰了。

雖然汪知縣說了肯定讓他上榜,但這不值得十分高興,若不是案首,就算得到縣試第二名又怎麼樣?

第一名案首和第二名雖然看著沒多大差距,但實際上有著根本的不同,案首已經相當於知縣點中的保送生了。只要在下面兩關,縣案首不犯腦殘事,不存在不中秀才的問題。

而縣試第二名和上了榜的最後一名沒有本質區別,去府試、道試時在一條起跑線上,被刷掉的機率是一樣的。

他方應物論八股才學不過中人之姿,又落在了淳安縣這個精英薈萃的死亡之組;論起人脈根基錢財差不多就是零。兩方面都不出彩的情況下,如果得不到縣案首保送,憑什麼把握在後面連過府試、道試兩關?

方應物面試完畢,也神思不屬的站在了入口龍門這裡,等待放行。

先交卷的吳綽吳公子見到方應物也過來了,挑了挑眉毛,百無聊賴的搭話道:“你這小哥兒答題也不慢,看來平時很用功罷,這次過縣試應當不成問題了。對了,你是誰來著?剛才忘記了。”

方應物忽然冒出個邪惡的念頭——若是出了考場後,偷偷宣揚吳公子和知縣多麼親密、答題多麼迅速,然後再搭配上吳家這次勢在必得的背景,造出一個吳公子必然是內定案首的謠言,想必會有許多人相信罷?

如果謠言傳的猛了,那汪知縣也會有所顧忌,不敢輕易點吳公子當案首了。真要坐實了謠言,後果十分莫測,任是誰也要三思而行。

不過這念頭從方應物腦中一閃而過,就按下去了。畢竟吳家和汪知縣之間的事情,純屬他自己極度敏感的猜測,並沒有證據。

造謠傳謠這種事,他覺得還是有些太陰暗卑鄙小人了,自己心裡就過不去,實在不屑為之,他又不是公知。

胡思亂想中,熬過了一個時辰,湊夠了十個交卷的人,總算可以放行出考場。方應物滿懷心思的步出縣學,看到大門外仍然聚集著數十人。

從人群裡穿過,方應物正要向西門而去,忽然耳邊傳進兩個人議論:“聽到最新訊息沒?這次縣試,想要案首是別想了,聽說已經內定一個叫方應物的人了。”

方應物默默無語淚雙流,他最討厭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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