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之若有所思:“聽說也是讀書人出身,只是屢考不第,為了求進才化身方士,學了幾個法術獻媚天子。

看來其雖然品行惡劣,但本心還是有幾分慕道之心的,不然也不會有屢屢舉薦翰苑詞臣的行為。”

方應物沒有接話,對對錯錯是是非非,若非他這個站在五百年後角度的人,誰又能看得透?

父子之間一時沒話說,方清之習慣性擺出嚴父架子批評道:“你身為父母官,朝廷將一縣百姓託付於你,不思勤於王事,天天往家裡跑是何道理?”

方應物長嘆一聲,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連日來風雲動盪,兒子我夙夜憂嘆。回了家能從父親大人口裡聽到第一手訊息,有利於我及時應對。若天天蹲在那小小的縣衙裡,只怕聽到的都是八手過時訊息了!”

方清之憂鬱了,自己堂堂一個翰林院編修,不,有可能是翰林院侍讀了,不但成了兒子的槍手,還成了他的耳報神,真真的情何以堪!最要命的是,自己卻無法拒絕......

此子明明就是一個六品知縣而已,是連朝會資格都被免掉的京縣知縣,可以說是在朝廷中非常邊緣化的官員!

但聽聽兒子這口氣像什麼話?他以為自己是宰輔大臣侍郎寺卿,需要時時刻刻關注朝廷最前沿動態,並指點江山麼?

不客氣的說,朝廷大事關方應物這知縣屁事!連自己這樣的翰苑清流也暫時只有旁觀的份兒!

不過讓方清之更憂鬱的是,朝廷大事好像還真屢屢和這兒子有關......自家兒子的出鏡率完爆自己十八條街。

今天方翰林就聽到過別人的指指點點:瞧見沒有,那位相貌不錯的翰林老爺就是方青天的父親,兒子就能把東廠提督幹掉,父親更可想而知......

想至此處,方清之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小小年紀如此陰險,你看起來很為此得意?為父沒有教過你君子之道麼?我看你先不要去衙門了,這幾天在家讀書聽訓!”

方應物打個冷顫,站在窗邊負手而立,緩緩地抬頭望月,面露悲慼之色:“國家如此,有什麼可得意的?”

方清之極其意外,因為自家兒子大體上是比較樂天的,很少能從兒子口中聽到如此沉痛的話,忍不住問道:“此話怎講?”

方應物繼續舉頭望月,口中道:“我聽說,明君聖主都是將國家放在自己前面,宛如唐朝太宗,虛心納諫,雖被觸怒失了臉面也不怪罪大臣。

而今上卻是將自己放在國家前面,這次只為了自己的臉面問題便能大動干戈,做臣子的也只能透過不入流手段驅逐奸邪,這是怎樣一種悲哀!兒子我一直在想,這個世道究竟怎麼了,值得我們每一個人深思!”

方清之愣了愣,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方應物眼角瞥著父親,一邊擦著汗,一邊無聲無息的悄悄溜了出去。(未完待續[本文字由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起點首發』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聽到父親這話,方應物心裡一驚,那李孜省是什麼角色?在天子那裡非常得寵的裝神弄鬼方士而已,只是被天子扛著全體朝臣的反對,硬給委任了官職,在士林中非常不齒!

方應物相信,李孜省向天子推薦一個人,把有八成是能被採用的!但問題是,因李孜省推薦而得以升遷的官員,能有什麼臉面?

那說是汙點也不為過啊!一個靠佞幸小人推薦升官的人,還混個屁清流啊!

想至此處,方應物勃然大怒,罵道:“徐溥這個老匹夫,膽敢如此陷害父親於不義!我與他勢不兩立!”方清之無奈的嘆口氣,

“其實這也不怪徐學士。”方應物糊塗了,難道自己誤會了?這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又聽父親說:“徐學士告訴為父,李孜省此人行事詭異,這幾年徐學士、謝遷、劉健等諸公升遷,都是因為他悄悄主動推薦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