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如果父親真給他另外說成了親事,那就違背了與劉棉花的默契,暫時沒有這個必要。

於是方應物擲地有聲的說:“古人云,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兒子我自當效仿古人,科舉不成,便不想成親之事!”

方清之皺眉道:“科舉不一定非要中進士才算成事,你已經中舉,肯定也算立業了,怎麼不能成家?”

方應物豪情萬丈的說:“兒子我志在天下,兒女私情暫且不談!”

方清之斜視之......若說不談兒女私情,那兩房小妾怎麼回事?若不是看在兩女都是知根知底同鄉的份上,他早就拿出嚴父派頭把人打發走了。

方清之不滿道:“你怎麼是這種不開竅的態度,那叫為父怎麼回覆賓之兄?”

人都有好奇心,方應物也不例外,想知道是誰慧眼如炬看中了自己,忍不住問道:“哪個賓之前輩?”

方清之彷彿又看到了一線希望,“現任翰林院侍講的李西涯前輩,比為父年長兩三歲。他膝下有個女兒,和你歲數也差不多。”

在翰林院這種大明首屈一指的文青地方,與別的衙門不同。眾人不論年齒和官職大小,只論前後輩,晚來的就要喊早來的前輩,這也是一直約定俗成的特殊規矩。

賓之是字,若說賓之是誰,方應物沒多大印象,因為明代士人喜歡用號,不大愛用字。但說李西涯這個號,方應物便有所印象了,試探xìng的問道:“是不是李東陽?”

方清之皺皺眉頭,斥責道:“無禮之極!前輩姓名也是你能亂喊的?就是你不答應,也不能這麼無禮!”

“我靠!”方應物很不文雅的爆了粗口,幸虧方清之沒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只當是自家兒子表示震驚的口頭禪。當然方應物確實也震驚的無以復加,在明史中,李東陽的名氣還用多說麼?

方清之仔細觀察自己兒子的表情,怎麼也沒看出喜意,便無奈道:“瞧你這態度,若實在不願意,為父就回絕了賓之兄罷。”

“等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容兒子我再想想!”方應物連忙叫道。

方清之意味深長的說:“我這當父親的,現在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父親今天真是學會賣關子了,方應物疑惑不已。

現在一直有種可能xìng很大的傳言,李東陽會參與明年會試閱卷,不是主考官就是同考官......當然方清之覺得自己這種打算幫兒子借東風的想法太齟齬了,說出去丟人現眼有損自己形象,所以堅決不會與兒子明說的。

下不為例,此生此世只違心這麼一次,真是應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方清之心中為自己那偉大的父愛唏噓道。

站在書房裡,方應物半晌無語,一張俊臉都糾結成麻花了......

劉棉花是從現在一直到弘治中前期的大學士,屹立政壇的不倒翁。

李東陽更不說,即將名滿天下,是未來的天下文壇盟主大宗師,是弘治中期一直到正德中期的大學士,最後是首輔,時間段正好是接上了劉棉花,而諡號則是最頂級的文正。

一個代表著現在和巨大的實惠,一個代表著將來和巨大的名望。方應物發出了無聲的吶喊:父親大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為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