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榆林城,方清之下榻在公館,這也讓方應物比較放心。如果公館在巡撫標營控制下,當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也是方應物多疑多慮了,父親大人這次是代表天子出使外邦,身份不同一般。若在榆林出了任何差錯,無論是否彭指揮的過錯,榆林衛都是逃不了責任的,誰也不會幹吃力不討好的蠢事。

楊巡撫很體貼,在欽差使臣抵達的當天,沒有安排接風洗塵的宴席。反而讓方應物去公館拜見,給了一個父子相會的時機。

說實話,這對父子之間是很陌生的。方應物不用說,半截穿越來的人士,對這個肉身的父親當然不會太熟悉。更何況與父親聚少離多,一共也沒見到過幾次面,見了面也是在壓抑氛圍下匆匆忙忙的說話。

至於方清之的感覺,同樣還是陌生。自家這兒子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他這個當父親的不可思議,產生了巨大的陌生感,這還是他印象裡的兒子麼?

雖然說這幾年他主要心思都放在奮鬥上,對兒子沒做到時時刻刻都關注,但三歲看老,自家兒子從小什麼樣他也是心裡有數的。但實在不曾料到自家兒子如此呼風喚雨,莫非男大也有十八變?

方應物見了禮,站在父親旁邊,問候完畢後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與別人說話可以隨便,但在父親面前就要謹慎點了。難道要關心的說“新婚快樂小心身體”?

方清之也是寡言少語的君子,奉行君子慎言,更不善於打破沉默氣氛。

想來想去,方應物找到個話頭,決定還是主動點,他咳嗽一聲,拿目光去示意站在父親背後的那個僕役。他這意思就是:我們父子要談心,你這外人先出去。

如果父親大人身邊是方應石,方應物就不會如此見外了,但眼前這個人讓方應物趕到陌生,所以沒有信任感。

可是這個僕役站在那裡紋絲不動,這叫方應物極度不滿。他可以確定,這個僕役收到了自己的眼色,那麼還不肯離開就是故意了。

對這種沒眼力的,方應物不會客氣,輕聲指著那僕役喝道:“你滾出去!”但此人依舊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方清之回頭看了看,對方應物介紹道:“你不認識,此乃家裡管事王通,隨著你後母從王家過來的。”

方應物不滿道:“當初我將族兄方應石留在京中,為父親左右長隨,為何今日卻是這姓王的在此?”

這時候那王通淡淡的開口道:“方應石留在京中看家護院,也不算委屈了他。”

看家護院與主人長隨能比麼?方應物又不是傻子,同時他又從王通口氣裡感到莫名其妙的敵意。

便訓斥道:“我與父親說話,有你這狗奴才什麼時候?還不滾出去!”

王通微微躬身道:“小的去留,自有太老爺、老爺與夫人做主,少爺說話不算。”

他嘴裡的太老爺是王恕,夫人是王六娘子,方應物算是聽出來了,這賤人必然是自居忠僕,所以故意想方設法排斥自己這個方清之老爺前妻的兒子。大概在他眼裡,只怕王家生出的兒子才配為正牌嫡系。

而且與家徒四壁的方家比起來,出自陝西三原大族的王家絕對稱得上富貴了,王家出身的奴僕到了方家當然有驕氣。

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忠狗奴僕,方應物冷笑幾聲,嫁給父親的王六娘子都不是張揚跋扈的人,這奴僕倒挺囂張。他正要發作,卻見父親先出了面對王通說:“你去外面等。”

王通不情不願的,磨磨蹭蹭的向外走去,很是不想走人,看在方應物眼裡越發不堪。

是不是回頭找幾個軍士收拾一頓這王通,也讓他知道點厲害?方應物想道。

正當此時,忽然有人稟報道:“三原王家的王承義公子到了!”

王通大喜,對方清之道:“王承義公子乃是三原王家族長的嫡長子,也是王太老爺的侄子,還請老爺現在就出去迎接下。”

方應物冷笑幾聲,看著王通就像是看死人。(未完待續精彩盡在【著筆中文網】記住我們的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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