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今夜是元宵佳宴,眾卿皆在等著你,怎可——”

不待楊皇后說完,元成帝已是雙手包裹著楊皇后的手,眸如星辰閃爍,沒有絲毫動搖的道:“放心,我早已安排妥當,宮宴上有淑妃,太尉和尚書令,還有長姐,這會子正是熱鬧,至於出宮,我已尋了最為妥帖的人護我們周全——”

“可——”

聽到元成帝的話,楊皇后仍舊有所猶豫,但面前的元成帝卻是眼帶期冀和等待的凝視著她,讓她無從拒絕。

見楊皇后被軟磨硬泡地答應了,李綏也沒有多說什麼,終究在她心中,只希望阿姐平安快樂便足夠了。

而如今,元成帝帶給阿姐的快樂,是連她也無法替代的。

當換了衣裙的李綏陪著楊皇后、元成帝同乘一車走出丹鳳門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元成帝口中那個妥帖的人是誰。

喧囂的夜色中,一個身形高大、英氣勃勃的男子正立在馬前,頭戴玄色幞頭,身著赤色圓領寶相連珠紋襴衫,腰上繫著玉帶,手上捏著一柄玄色長劍。

一眼而去,李綏恍然覺得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看似融在燈火闌珊處,卻是奪去了身後漫城的璀璨華燈。

未曾想,一向著素色衣裳的人,今日換上這扎眼的紅色也依舊好看。隱隱中,像極了文成武就的新科狀元。

可見,好看的人即便衣衫襤褸也是好看的。

“陛下——”

待來人上前,楊皇后抿唇笑著看了眼身旁默然不語的李綏,便率先出聲道:“方才陛下說請了最為妥帖的人保護我們,卻不想是御陵王,今日讓赫赫威名的你陪我們微服私訪,倒是屈就了。”

“殿下謬讚,臣只是盡守本責。”

看著抱拳頷首的趙翌,元成帝笑著道:“愛卿起罷,今日微服私訪,你我同行,便莫要糾結於身份,只喚我四郎,喚皇后娘子便是,至於阿蠻——”

元成帝說話間,笑著轉而看向一旁的李綏道:“愛卿顧自斟酌。”

聽到元成帝的促狹,楊皇后看了眼等候在趙翌身後的馬車便道:“從前還曾與兄弟姊妹們一起做花燈,評燈答謎,如今想來倒是許久未曾出來過了。”

看到楊皇后漸漸舒朗的眉目,元成帝從旁笑道:“那我們出發罷。”

眼看著元成帝親自扶著楊皇后上了車,正要入裡,元成帝卻是道:“車內擁擠,阿蠻便勞御陵王關照了。”

言下之意,李綏自然是與御陵王同乘一車,李綏看了眼明明還有極寬的車內空間,還未說話,便聽到楊皇后也坐在其中笑道:“有勞了。”

話音落下,看到楊皇后意有所指的笑眸,李綏終究無奈地沒說什麼,轉而與趙翌並肩朝著馬車而去。

自上回殿前賜婚後,她便與趙翌再未見過。

想到這不過月餘過去,如今他們卻已是連著婚約,因而二人行走間格外靜謐。

“倒是難得見你著這紅色衣衫。”

耳畔忽然響起女子的聲音,趙翌隨之看去,卻是恍然發現,重重璀璨燈火,都不及身側永寧郡主的精緻側顏,彷彿每一筆都是精雕玉琢一般,多一分刻意,少一分則不足。

“聽聞郡主平日最喜紅色衣裙?”

聽到趙翌不答反問,李綏先是抬頭一頓,但看到近前男子認真的凝眸看來,卻是叫她突然想起什麼。

她喜歡紅色衣裙又能如何——

想到此,李綏只覺異樣的心緒泛了起來,連她自己一時也說不清道不明。

可看著身側人平靜無波的神色,還有那輕快的步伐,李綏心下又漸漸平復下來。

或許只是她會錯了意罷。

他與她,擁有的只是一紙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