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李慎、李煒循聲便見趙翌面前的湯碗不知怎地倒了一桌,裡面的熱湯還打溼了趙翌的衣襟。

瞬息,趙翌看到了王儉眸中一滯。

下一刻趙翌佯裝抱歉地攜著幾分醉意道:“看來這酒醉人,連這碗盞都端不住了。”

說罷,趙翌站起身來,拱手道:“今夜刺史設宴,翌等甚是感謝,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我等尚要一早趕至利州,便不多打攪了。”

眼看不待自己開口,面前趙翌已然作拱手告辭的樣子,王儉心下頓時警覺,神色異樣了幾分,而一旁的李慎、李煒此刻亦是從中察覺出不對勁來,當即也上前正色地隨趙翌行下一禮轉身欲走。

就在三人方走至花廳門後,不絕於耳的兵刃碰撞聲忽然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這一刻李慎與李煒頓時目光如矩,警覺如猛獸一般上前,毫不猶豫地將趙翌護在身後。

而與此同時,身披冑甲的兩列府兵如洪流般自門口洶湧而入,轉眼間便將三人圍的水洩不通。

“刺史這是何意。”

相比於李慎、李煒,此刻的趙翌顯得異常平靜,側首間明明是問詢,可眸底的提醒已如弦外之音。

聽到趙翌的話,王儉雖是含笑,可轉瞬間便早已換了一個人般,哪裡還有半點文人忠臣的清雋,眸底的殺意可謂是如抽了刀鞘的利刃般,暴露無疑。

“御陵王,若你們今日飲下這碗湯,尚能留個體面的全屍。”

說話間王儉將目光從那仍舊冒著熱氣的湯上,緩緩挪向趙翌三人,一字一句地道:“若是冥頑不靈,執意抵抗,那便怪不得我了——”

“王儉!”

看到王儉露出這樣的真面目,李慎立時雙拳緊攥,目光蹦射出星火般的怒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敢謀逆叛亂!”

“謀逆?”

王儉聞言朗聲大笑,彷彿聽到了再有趣不過的事一般,直待收斂笑意那一刻,才虔誠地拱手對向北宸方向,目光再射來時,其中的寒意似能冰封十里。

“我王儉生與大周,當年中的是成祖年間的進士,受得是周室天子的天恩,才一路走至如今!”

慷慨激昂的話語如陣陣雷聲入耳,重重砸在地上,這一刻王儉漸漸眼含熱淚,唇邊攜著不加掩飾的譏諷與冷意道:“楊賊一亂臣賊子,沐周室恩德,不飲水思源,卻恩將仇報,謀害天子,誅殺忠臣,謀逆篡位,如今更是變本加厲,連周室皇族也不放過,如此不忠不義,道貌岸然之輩,人人得而誅之,如今我以周臣之身起兵,便是替天行道,光復周室,何談謀逆!”

斬釘截鐵的話語如磐石般響亮沉重,這一刻四下寂靜無聲,唯有燭影搖漾,訴說著今夜註定的不寧。

“所以,你便不顧兗州全城百姓的性命,早就與叛軍勾結,故意以圍城之困引我們入城救援,好將我等盡數剿滅?”

聽聞此話,王儉漠然抬首,並未因百姓動搖,反倒是近乎偏執地道:“如今兗州的百姓皆是他楊賊的子民,與我何干?”

此話一出,李慎從旁諷刺道:“小小兗州城,也想困住我十萬玄甲軍?”

王儉聞言一笑,不慌不急地看了眼外面漸漸暗下的夜色,才將目光落到趙翌三人身上,氣定神閒地道:“如今上大將軍常歡已然被迷藥困住,還不知能否見到外面的太陽,至於你們,再厲害,三人也難敵我這闔府兵勇,只要你們死了,群龍無首,玄甲軍也不過是散兵遊勇,更何況——”

王儉此刻雙眸陰冷,迸發出狐狸般狡猾的殺意道:“要不了多久,彭進大軍就會悄無聲息包圍兗州,難道還吃不了區區十萬玄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