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子之辱(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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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催——
宮人們驚弓之鳥的瞳孔中,楊崇淵沒有卸下頭盔,沒有卸下冑甲,沒有卸下佩劍,第一次攜著凜冽的殺氣,堂而皇之地右手握劍,一步一步如鎖命修羅一般,一步、一步、一步朝著眾人之上的御座逼近。
看著淋漓血水自劍刃之身蜿蜒而下,於光潔如鏡的地磚之上落下一條斑駁瘮人的血跡痕路來,立在兩邊的宮人皆驚得臉如白紙,顫抖地跪地下去,卻無一人敢上去阻止。
“太、太尉,聖駕之前——”
就在承德恐懼到極致,卻還是毅然決然挺身而出將身護在元成帝之前時,冑甲和刀劍碰撞的殺戮之聲頓如海潮般席捲而入,在宮人們再也禁不住的跪地驚呼和求饒聲中,面色寒涼的楊徹攜著重兵而入,不過片刻,便將已然癱軟如泥、連逃跑都忘了的宮人全部無情朝外拖拽。
“紫宸殿上下護衛不力,致天子於險境——”
嘈雜和喧囂的哭鬧聲中,楊崇淵屹立在眾人之中,猶如掌管生死、俯瞰眾生的神佛,卻沒有絲毫悲天憫人的佛心,此刻立在御案前,與御座上的元成帝相互對峙。
輕而易舉,猶如撣下一粒塵埃般簡單,楊崇淵唇邊牽起冰冷逼人的弧度,就連眼尾那因為歲月曆練累積而來的紋路,也如殺人的兵刃,浸著血濺四方,伏屍百萬的氣勢。
“誅!”
話音落下那一刻,頓時哀聲四起,而那一刻,元成帝終於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毫不加掩飾的弒君野心。
就在此時,隨著托盤落地,碗盞炸裂之聲震顫耳畔,楊崇淵循聲眼眸微動,便於這刀光劍影之中看到了悽絕動人的一張臉。
若要俏,一身孝。
眼前的女子似乎完美詮釋了這句話,明明身著白衣,髮間只一白色素帛絹花,卻是印襯得那容靨更如雪白玉瓷,看起來如同不盈一握的潔白水芙蓉,細細的手腕在兵卒的拖拽下,不僅沒有絲毫狼狽,反而清絕出塵,堅韌地不肯落下一滴畏懼、屈服的淚來。
劍刃抬起的風聲如驚雷挑破,貼過江麗華的臉頰,緩緩拂至她的下頜,隨著楊崇淵劍尖輕挑,江麗華也被冰冷的刀刃逼著抬起頭。
只一眼,她便險些陷入那危險而深不見底的瞳孔之中。
“你就是從掖庭宮破格提拔為女官的那個?”
成年男子獨有的聲線冷冽拂過耳畔,激得江麗華生出層層戰慄,然而楊崇淵似乎並不在乎他的回答,只見他忽而冷笑抬頭對上雙拳忍不住緊攥,依舊正襟危坐在那,不肯絲毫落下風的天子臉上。
“那便留著,留著陪陪陛下。”
說話間,其餘宮人早已如襤縷的衣衫,被無情拖拽出去,毫無疑問,他們的生命在這一刻,已然走到了盡頭。
而留下一條命的江麗華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此刻還依舊沉浸在那雙殺機四伏的眼眸之中,後怕到背脊的冷汗早已溼了衣衫。
待到殿內徹底寧靜下來,寧靜得只有元成帝與楊崇淵君臣二人。
朗朗之聲便毫無顧忌地震顫響起,激得元成帝胸腔凝滯,壓抑不止。
“不知道陛下今日等得是臣,還是上官稽?”
對上楊崇淵居高臨下的冷眸,元成帝也平靜至極地抬起頭。
“太尉此話何意?”
面對這位鎮定的天子,楊崇淵眸中冷笑,一步一步逼上前,早已將君臣之禮踩在腳下,視若無物。
只待走至御案之前,看著近在咫尺的年輕天子,才終於眸色幽深地道:“還是,等得他——”
說話間,只聽得“嘭——”的一聲,沉悶碰撞下,楊崇淵掩在披風下的左手忽地扔出一個包裹,滾在御案之上,就在元成帝循聲看過去時,瞬息背脊緊繃,寒毛倒豎,四肢似乎都因為極致的痛苦、驚怔、恐懼而麻木了。
因為包裹應聲攤開的那一刻,他竟然清清楚楚看到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躺在血跡斑駁的布帛中,看著那熟悉的眉目,看著那俊朗的五官,看著那再也不會與他說笑玩鬧的蒼白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