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翻天覆地(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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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
這一刻,李綏忽然眸中一亮,彷彿星河一般,什麼也不曾想,便已掀簾道:“立即趕回府。”
察覺馬車剎那加快了速度,李綏感激而企盼地看向趙翌道:“阿姐一定是留給我了什麼,一定是。”
待馬車回到御陵王府,車才方停駐,李綏已是迅速傾身而出,下了車,朝內而去。
面對擔憂不已的念奴和玉奴,趙翌抬手示意,便也穩步跟了上去。
直到穿過層層庭院迴廊,來到了他們所居的院子,李綏已是疾步跑出了薄汗。
來到妝臺前,李綏極快地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大紅赤金禮單,仔細端詳摩挲良久,眸中微動下,當即以拇指的指甲輕輕摳入那禮單紙頁上,直到紙頁從中裂開,露出白色的中頁,李綏竟是險些喜極而泣。
當李綏將禮單徹底劃開,從中抽出夾層,當真看到上面熟悉的字時,卻是再也忍不住落下滾燙的淚來。
“阿蠻,對不起,我食言了,原諒我的不告而別,不要為我難過,當你看到這封信時,離開於我而言便不是痛苦,而是解脫,是自由了。
人生須臾二十三年,回想來不算虛妄。為楊氏長女的十六年,我成為了他們眼中合格的楊家女,為大周皇后的七年,我也成為了天下人眼中的賢德之後。可這一切,卻都是以失去曾經的自己為代價。這些日子我無數次想到自己如局裡的棋子一般任人擺佈,愚蠢至極。然而如今想來,他們又何嘗不可悲可憐。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戰勝心裡那個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拋卻一切與你走下去,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與你作可能的告別。但無論將來如何,我都不會再如從前那般渾渾噩噩的過下去,無論留下還是離開,我都要做回自己,不是那個生來尊貴的楊氏女,不是那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只是我自己。
這一生我已將自己埋葬在了大明宮,埋葬在了天家這座墳墓裡,所以,阿蠻,不要再讓阿毓走我曾走過的路,就讓他平安快樂的過這一生,做一個有血有肉,能哭能笑的人,不要再與皇家沾染半分。
阿蠻,吾妹。此番一別,阿姐便不能陪伴你了,但我希望你能與趙翌攜手走下去,走向屬於你們的天地,不為任何人,只為你們自己。”
看著眼前的每一字每一句,李綏的眼前便愈發模糊了幾分,這一刻她緊緊捏住這兩層薄薄紙頁,看著這封離別信,看著這封信下按了血印的證詞,卻是終於明白了。
原來,阿姐早已在她出嫁前,便患上了鬱症,但她卻在為她,為阿毓努力地活下去,因為不知道前路幾何,因為擔心自己的“軟弱”離去,會讓楊崇淵以國喪為名,拖延她與趙翌的婚期,所以她獨自強撐了這麼久,卻又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悄悄寫下了這封信,夾在了當日為她出嫁添妝的禮單之中。
直到上巳夜宴那日,才偶然提及,問她可曾對過禮單。
原來就連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阿姐也在傾盡一切地去保護她,保護李家,哪怕是與楊崇淵這個親生父親相持對峙。
當一滴淚水落在信箋上,將字跡暈然出墨色的花來,李綏笑著抬起頭,掀起垂下的眼瞼,垂下捏著紙頁的手,看向面前的趙翌,良久後雙拳緊握,卻是輕而堅定地溢位了一句話。
“趙翌。”
“若我要為阿姐討回這一切,你會陪著我嗎。”
寂靜中,默然相對的趙翌毫不避開地與李綏深深凝視著,話語低沉卻給予了她前世從未有過的倚靠感。
“你如何,我便如何。”
聽到這句話,李綏眸中凝著星辰一般的微弱光芒,下一刻唇邊含笑,語氣卻是幽深到讓人難以探清。
“即便是翻天覆地?”
看到李綏微弱的笑,趙翌眸底剎那升起利刃出鞘般的逼人與冷冽,幾乎是同時,從唇邊溢位了最後的回答。
“即便是血雨腥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