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一出,李綏埋於榻前陰影裡的雙眸霍然一冷,下一刻便聽到一旁的元成帝無力地出聲道:“請太尉。”

幾乎是不自主地,李綏一點一點緊緊攥住伏在榻沿邊的雙手,心底卻如烈油滾火一般在熊熊激盪、灼燒著。

寂靜中,楊崇淵闊步而入,看到眼前一幕只停頓了一刻,便一步一步穩步走了進來。

“陛下。”

未待楊崇淵躬身,元成帝已是恍惚抬頭道:“太尉請起罷。”

這一次,楊崇淵沒有謝恩,抬起頭時幾乎看也未曾看元成帝一眼,便沉沉落向榻上人影,駐足之下,眼神再次觸痛,微微晃神良久,眸色卻一點一點變得晦暗,下一刻語中已然冰冷地道:“昨日皇后尚且鳳體康泰,今日為何會突然這樣——”

說罷,楊崇淵已是攜著逼人的慍怒斜眸定定射向腳下如螻蟻一般的人道:“孫仲。”

在眾人噤若寒蟬的顫抖之下,跪在角落的孫仲早已是面如死灰,再明白不過了。

他的死期終究是要到了。

“回太尉,殿下自難產後心情鬱結,憂思深重,患上了鬱症,臣雖輔以藥物,但殿下心病難醫——”

說到此,孫仲已然視死如歸般平靜地俯首道:“殿下不願身邊人擔心,也不願眾人因此戰戰兢兢,所以命臣保守這個秘密,是臣有所隱瞞,臣罪該萬死。”

聽著耳畔的認罪之聲,李綏什麼也未曾說。

幾乎無需想,她也能猜到身後人一唱一和,不過是作戲罷了。

時至此時,楊崇淵面對阿姐冰冷的屍體,依舊能夠冷情冷心,絲毫不為所動,只按著計劃一心除掉孫仲這個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

想到此,李綏仍舊埋於榻邊,眸底卻是漸漸冷笑開來。

狡兔死,走狗烹。

楊太尉終究是楊太尉,除了這錦繡江山,只怕再也沒有什麼能在他眼中,心中擁有等同的價值。

哪怕是至親的性命。

這一刻,眾人皆彷徨於孫仲被顫抖拖出去的一幕,獨獨李綏卻是始終背對著楊崇淵跪在那兒,頭也未曾回地伏在楊皇后身邊。

無人看到,她的雙眸一點一點升起的寒意,更沒有人看到她臉上毫不掩飾地殺伐與決絕。

她很清楚,自阿姐死的那一刻,皇室與楊家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便徹底碎裂了。

而她心底唯一的忌憚與擔心,也徹底消失了。

前世阿姐或許是為阿毓而死,這一世卻毫無疑問,是因元成帝而死,因楊崇淵而死,因他們爭執不休的江山權位而死。

既如此,她又怎能如他們的意。

無論陳氏與楊氏這一場仗誰勝誰負,她都絕不會讓他們順心隨意,這一生她便是拼卻性命,也誓要從他們的手中奪去這一切,讓他們傳承萬世後代的夢想徹底破滅。

陳氏江山也好,楊氏江山也罷,她定要親手覆滅,取而代之!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