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是在提醒我?”

察覺月昭儀唇邊刻意的笑逐漸淡去,李綏卻是神色不變,不緊不慢地道:“昭儀不知,我之所以與你這般說,一來是按著祖宗規矩,六宮事務向來是由皇后殿下掌管公正,殿下不便時,便由天子親封的協理六宮之主掌管,今日昭儀教導手腳不伶俐的宮人本沒什麼,但若因此有人喪命,那便是逾矩,二來,宮內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新歲期間是不宜見血的,今日陛下正在淑妃、眾臣的陪同下前往玉清觀為天下黎民祈福,若是後宮此刻出了血光之災,那便是不吉之兆,於天下人眼中那便是衝撞了天賜之福,若引得天神之怒,便會領我大周這一歲都不得安寧。”

原本聽得李綏屢屢提及淑妃的協理之權越發沉著臉的月昭儀,在聽到此刻時,卻是臉色一僵,漸漸領悟出什麼,就連眸中都一點一點露出緊張和不安來。

“朝臣們對此一向頗為重視,到時候只憑著這兩樣,便能紛紛上書,將斥責上書堆滿陛下的御案,雖然陛下一向愛護昭儀,但也不能不顧及天下人的感受,昭儀又何必惹這無妄之事。”

聽到李綏的話,月昭儀不由柳眉緊鎖,漸漸回過神來。

是了——

如今陪著陛下前往玉清觀祈福的是淑妃,被冷冰冰留下的是她,就已說明在祖宗規矩面前,天子的寵愛總是比不過位份和協理六宮的權力。

若今日她當真為了江麗華那個賤婢,鬧出人命來,到時候在那些頑固不化的朝臣眼中,淑妃陪著陛下為天下祈福是好事,她在後宮懲治賤婢反倒成了災禍。

如此豈不是越發突顯淑妃的好,襯出她的惡來?

淑妃原本與她不對頭,藉著此,少不了要慫恿她的父親在朝堂上詆譭自己,詆譭突厥,反倒是將自己陷入被動。

這樣說來,當著是她什麼也不曾撈著,反倒是對淑妃百利而無一害。

想到此,月昭儀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即便她得不到好,也絕不能讓淑妃那個女人從她那兒討得半分利去。

“郡主說的是——”

月昭儀原本僵滯的臉上一點一點化開笑容來,雖是看似和氣地乜了眼一旁的江麗華,和遠處快要支撐不住的陳氏,可眸中的警告與厲光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倒是我一時為著御賜之物被毀,失了度了。”

說罷,月昭儀看了眼一旁的赫連容道:“讓人先出來罷。”

眼見赫連容恭敬地應聲命人去傳話,江麗華卻是再也等不住,急忙朝著陳氏奔去。

眼見如此,李綏也仍舊笑靨依舊的道:“殿下總說昭儀一向明理顧大局,那人我便帶回去請殿下定奪,至於珠子落了水——”

說著話,李綏看了眼身側的知善道:“一會兒命人將淨衣池排幹了,南珠便原封不動地送回綾綺殿,少一顆你們掖庭宮便仔細著。”

聽到李綏短短數語便將一切解決了,月昭儀雖心下不甘就此放過江麗華母女,但也只能佯裝大度的笑道:“郡主當真智慧,我卻是不曾想到的。”

“昭儀這是以陛下為重,一時沒顧上罷了。”

李綏說話間替月昭儀尋了臺階,隨即也反敲打地看向一旁知善道:“今日昭儀著急忘了,你們卻是不知從旁提醒,可見也是規矩鬆散了,今日若未出事便好,若出了事,你們何人可擔當?”

聽到李綏的提醒,月昭儀當即恨恨地看向那知善,心裡也頓時有了替罪的人選。

“阿孃,阿孃!”

然而就在一切將了之時,身後女子驚惶的哀嚎聲卻是讓氣氛再一次凝滯下來,聽得月昭儀也是心裡一個咯噔,隱隱察覺出不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