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有一事,奴婢——”

聽到迦莫語中的猶豫,李綏側眸看去,正好觸及到迦莫目光中的晦澀與複雜。

“這些日子夜裡,殿下有時會被噩夢驚醒,雖然殿下總說無事,可奴婢總是會擔心——”

李綏聞言秀眉微蹙,隨即出聲道:“為何從未有人與我說過?”

察覺李綏臉色不好,迦莫為難地低首,隨即嘆息道:“殿下不讓奴婢等告訴您,但奴婢實在是害怕,這才——”

“你做的很好。”

甬道上,就著燈火李綏輕輕攥手,將指甲嵌入掌心,神色再次變得嚴肅深沉,她知道,阿姐是心疼她,不想將自己變成她的負擔,才會在她的面前裝作一切皆好的樣子,卻是生生將痛苦壓在心底。

“以後這樣的事,要一五一十告訴我,不得隱瞞。”

聽到迦莫應聲,李綏頓步闔了闔眸,再睜開來,已是如常地朝前行,一字一句道:“讓太醫令這些日子開些安神藥,再讓青梔在藥膳上下些功夫——”

“待到阿姐身子好些可以出門時,我會著人準備,陪阿姐去玉清觀拜見真人,陪陪阿孃,到時候,也讓阿姐見一見孩子。”

看到迦莫眸中一閃,既是驚又是喜,而眸底又隱隱泛著擔憂,李綏默然地前行沒有說話。

解鈴還須繫鈴人。

如今孩子的離去,父親的背叛無疑是阿姐心頭的一根刺,不努力拔去,便永遠會紮在心上,疼痛不止。

對於楊崇淵,如今的她沒有辦法輕易去替阿姐做決定,若楊崇淵如楊紅纓一般並非是阿姐的至親,她哪怕是想盡一切辦法也會替她復仇,可他不是,他是養育阿姐數十年的親人,連著血脈的親人。

她不能以一個外人的立場,去替阿姐做任何決定。

所以她唯有幫助阿姐先見一見那個孩子,緩和她失子的痛苦,為她燃起希望。

“另外,郡主,方才我們的人傳信來,夜裡看到綾綺殿的赫連容悄悄去了清思殿。”

察覺身旁李綏眸光微頓,迦莫繼續低聲道:“時隔這麼久,綾綺殿突然召那赫連容去,奴婢擔心是不是淑妃要有所動作了。”

“淑妃懷孕了。”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迦莫幾乎是詫異地睜大了眼睛,李綏卻是分外平靜地側眸,只用極輕的聲音冷清道:“但是我曾問過太醫令,這些年來淑妃和阿姐皆在皇帝的旨意下,服用了同樣的東西,所以她這一輩子本不該有孩子的——”

說到此,李綏唇畔緊抿,昏黃的燈火中靜靜凝視著迦莫道:“若我沒有猜錯,淑妃想必是知道了真相,揹著皇帝偷偷停了藥物,調理了身子,才懷上了這個孩子。”

“她究竟是與我們一般,從飲食中發現了問題,還是因為旁的緣故發現的,如今我們還不得而知,但這絕不是一個好訊息——”

話音落下,李綏漸漸沉默下去,甬道內只能聽到李綏、迦莫、和念奴、玉奴的腳步聲。

迦莫被這驚人的訊息震的精神一凜,聽著身旁李綏的推測,腦海中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雖一時不知道是什麼,隱隱之中卻覺得甚為重要。

好似只要想起來,便能開啟那扇門,看清那門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