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見此連忙傾身下去,伏在楊皇后耳畔,溫暖的撫慰道:“阿姐。”

察覺楊皇后似是在探出手來,李綏連忙握住便要為她蓋好被子道:“阿姐方生產,受不得涼,月子裡可比坐胎更不得馬虎。”

眼見眼前的小娘子轉眼間便變成了囉嗦的小管家婆,楊皇后不由含笑,卻是搖著頭緊緊回握住她的手,眸點點星芒,語難掩動容道:“阿蠻,謝謝你,今日若沒有你,我或許就——”

聽到楊皇后這番話,李綏心下刺痛,卻是搶白道:“阿姐莫要說胡話,我向來不愛聽。”

楊皇后聞言笑著點了頭不再說下去,只順著李綏的手將自己的手放入被,卻是轉而看向身邊道:“迦莫她們了?”

李綏背脊微微僵,神色平靜,輕輕出聲回道:“她們皆被姑母關押了。”

“為什麼?”

楊皇后聞言詫異地抬起頭,看著李綏默然的模樣,環看周圍突然想起什麼來,當即緊張地探向自己平坦下去的小腹,下刻便神經凜,竟是想要起身道:“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

“阿姐——”

李綏就此撫過楊皇后欲起的身子,奈何楊皇后卻撐在那兒不肯再躺下去,李綏見此只得扶著她,為她披上衣服,邊替她掖好被子,邊輕輕在她耳畔安慰道:“阿姐放心,孩子沒事,只是,被我暫時送出宮了。”

聽到“沒事”二字,原本漸漸松下身子的楊皇后再聞得李綏最後句話時,身子僵,定定看著眼前人,她知曉,眼前的阿蠻必是有難言之隱。

“阿姐還記得當初我請了青梔入宮為你診治嗎,那時太醫署的診斷的確無誤——”

李綏垂著的頭漸漸抬起來,說出的話也越發冷靜。

“氣血兩虛的確是女子常有的症狀,可當時阿姐你還伴有心悸氣喘之症,所以青梔那時便診治出來,阿姐你已是虧損嚴重,加之又懷有身孕,長久下去,便會有流產的風險,即便是腹的孩子也會早夭難養——”

李綏低沉而認真的話語,如鴻羽般輕而穩,卻是直直鑽進楊皇后的耳,留下振振餘音,久久不得散去。

“阿蠻,你,你在說什麼?”

看著眼前低頭不語的人,向得體的楊皇后竟是頭次失態地穿著裡衣徹底坐直身子,眼看剛披上的衣服落回床上,李綏連忙扶住楊皇后,將衣服再次為她披上。

看著眼前擔心著她的李綏,此刻的楊皇后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去,可喉間急促的話語卻忽地哽在那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就連手的顫抖也早已將她心底的不安暴露在李綏面前。

因為在李綏話落的那刻,那些不祥的預感便如張,朝著她裹挾而來。

楊皇后的耳畔嗡嗡作響,腦早已是片空白,明明屋內地龍燒的溫暖如春,她的背脊卻漸漸升起了陣陣涼意,就連手心都不知何時已變得冰冷。

自嫁給了四郎,她便直在祈盼這日,祈盼能夠為四郎誕下個孩子,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都是將她與陳玄深深融為體,再也無法分離的骨血。

可未曾想到——

那個讓她日夜祈盼而來的孩子,竟然直岌岌可危的睡在她的腹。

這個孩子可是她的命啊,

叫她如何能平靜視之?

“怎麼會——”

楊皇后口呢喃自語,身形顫抖的幾乎快要坐不穩,不由偏過頭去探李綏的手,彷彿洪流尋找浮木的人般倉促而忙亂。

“太醫令他們從未這般說過,怎麼會,阿蠻到底為何會這般——”

楊皇后緊緊抓住李綏的手,努力的訴說這些,彷彿在說服她,又好像是為了說服自己,此刻滿眼期冀地看著李綏,彷彿只等著她的答覆。

見楊皇后如此模樣,李綏握住楊皇后的手,將她緊緊環入懷,給予她最溫暖的溫度,努力在耳畔輕聲低語地安慰道:“阿姐方生產,千萬不要為此傷了自己,不論先前如何,現在孩子都平安的生下來了,青梔也看了,阿毓很健康,無論如何,只要你我姐妹同心,必能護他世平安順遂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