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誰喜誰憂(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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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黃昏時分,楊家的迎親喜隊已是踏著沖天震鳴的爆竹聲而來,看著喜娘將大紅喜帕搭上,遮住寶纓含笑看著她的臉,李綏親自將她繡與寶纓的那柄鳳凰齊飛繡金綴朱玉團扇遞到寶纓的手中,看著寶纓雙手執扇遮臉一步一步邁向她的另一重人生。
隨著喜車,李綏看到了前世裡這場曾屬於她的盛世婚禮,不知為何,她卻覺得今日的她比之從前更為欣然,更為動容。
看著街邊搭起的紅綢焰火,聽著耳畔百姓孩童爭相祝賀的聲音,李綏就這樣一步一路陪著寶纓走完了這人生之禮,待到月明星稀的夜裡,太尉府外的賓客聲漸漸消散了許多。
“郡公——”
聽到屋外響起了婢女的行禮聲,李綏止住了與寶纓的談笑,剛要抽出手離去,卻是被寶纓沒來由地一攥,李綏回頭看著方才已被楊延挑開喜帕,只單手緊張執扇的寶纓,不由笑著探手覆上寶纓的手背低聲呢喃道:“二郎是好人,他會好好待你的,若他欺負你,你儘可與我說,我替你聲討他。”
聽到李綏的笑語,寶纓雖不捨但還是不得不放了手,當李綏走出喜房,正好迎上一身大紅喜服,面如冠玉的楊延入裡。
“恭喜二郎——”
看著眼前少女嬌俏含笑地向他行下一禮,楊延目光微微怔楞,恍如夢裡,但也只一瞬,唇畔已是溫潤一笑,雙手一合向著李綏行禮道:“謝過阿蠻表妹。”
看著眼前的翩然公子,聽著楊延一如既往的溫柔話語,李綏的笑意未減,眸中的認真卻是足以觸動楊延的心。
“寶纓很好,好好待她。”
短短數字,話語幾乎輕無,但楊延卻能讀出其中之深,之重。
當李綏看到楊延鄭重地頷首,便再也不停留,笑著行下禮便與之擦身而過。
站在那兒的楊延怔然片刻,靜默中眸間閃爍著難以道明的東西,似是釋然,似是悵然。
而下一刻,便已是篤定地掀開軟簾,朝著屋內沉穩而去。
當李綏走至中堂前的遊廊處,再不遠便是今夜設宴之地,正當她欲轉右朝著花廳女眷所在的地方去時,便瞧著廊下佇立著一個單薄玉立的身影。
朗朗月色下,身披月白鶴氅,俊朗的容顏在清輝的映照下更是猶如謫仙,獨獨那眸光卻是淡薄而孤獨,讓人忍不住為之惆悵。
“郡王。”
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陳之硯背影一僵,回過神時已是從前那般讓人如沐春風的笑。
“郡主。”
看著拱手行禮的陳之硯,李綏含笑道:“郡王怎的未在前廳與諸位飲酒。”
“不勝酒力,讓郡主見笑了。”
聽到陳之硯的話,李綏沒有再問下去,渤海郡王向來擅飲,她如何不知,更遑論眼前人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可見醉人的不是酒。
“此前永寧讀過一首詩,每每唸到那句還君明珠雙淚垂,便總覺悲涼悽苦了些——”
聽到李綏閒庭信步的上前,與他顧自呢喃,陳之硯漸漸垂下眼眸,卻聽身旁人忽然百轉千回道:“人生一世數十載,雖有悲卻有喜,若只沉溺於此難免虛妄,我們眼前這座長安城既有萬國來朝之雍容,我長安卿客便有包容四海之氣度。人都說洞房花燭夜是喜,金榜題名時也是喜,郡王自小富有盛名,亦有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肆意灑脫,定知你我之人生不止於眼前繁花,更有瀚海闌干,何不就此一探,才不枉今世來這一遭。”
聽到李綏的話,陳之硯身形微頓,不曾想身旁人竟會與他說這些。對上李綏星辰般閃爍其芒的眸子,陳之硯的雙拳緊了緊,眸光黯然卻清澈,下一刻便見他似有所感觸地越過那飛簷短牆,看向外面那座繁華的長安城,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