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娘聞言應了聲,李氏已是喝了一口湯,下一刻再看李素才終於臉色稍霽道:“這湯鮮美,你應是喜歡的,快嚐嚐。”

一旁正替李綏佈菜的念奴聞言,已然用小玉碗添了一碗遞到李綏面前,李綏接過飲了一口,心中當然明白,李氏這些年來雖說面上皆是一視同仁,但心裡從未將庶子庶女看在眼裡過。

而這其中,最讓她不喜的也莫過於榮安縣主。

因著阿姐早早嫁入宮裡,楊崇淵便自然而然將拳拳父愛給了榮安,但在李氏眼中,榮安並非自己肚子裡生出去的,一個庶女即便出身世家,也不該如阿姐,如她一般得到那許多嫡出才有的排面和風光。

“姑母。”

寂靜中聽到李綏輕喚,李氏抬頭間,正對上小娘子認真的目光,與往日似乎隱隱不同,這一刻她已是明白李綏接下來必是有重要的話要說。

“榮安這些年總歸是姑父最寵愛的女兒,其間的血緣情深改變不了,如今榮安拘在院子裡,姑父雖未像從前那般得過且過,也是看在二郎大婚在即,再加之武威將軍夫婦現在也在長安,得全了這歉意罷了,可事情過後,從前如何,以後想必也會如何。”

見李綏如此說,李氏眸色微沉,李綏知道這些姑母都是知曉,明白的。

“阿蠻只是想著姑母莫要為了旁人,與姑父漸行漸遠,反倒是應了旁人之意。”

驟然聽到這裡,李氏眸光暗流湧動,再看近前李綏時心下已開始思量起來。

是了,平日裡那榮安如何好的身子,與阿蠻一般騎馬打球樣樣精通,被崔氏和一眾婢女前呼後擁照顧的再妥帖不過了,怎麼方抄了幾卷經書,轉眼間便生了病了。

明眼人知道的不覺有甚,不知道的還只當是被她這個嫡母逼著抄寫經書太過疲累導致的。

若為此楊崇淵與她生了齟齬她倒並無所謂,終歸他二人如此已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一件兩件所累積的,可她卻不能容忍自己被這麼一個小丫頭算計,損了這些年來的名聲。

一想到此,李氏眸中更是寒意更起,這些日子當真是她忙於二郎的婚事,昏了頭了,竟險些被一個小小庶女擺了一道。

念及此,李氏當即看向銀娘冷聲道:“我這些天忙忘了,你也忘了不成,這些事怎的也未與我報來。”

聽到李氏斥責銀娘連忙頷首應聲,一旁的李綏見了適才緩和氣氛的勸慰道:“姑母可是怨錯了人,二郎是您跟前兒長大的,您為他的大婚操心,銀娘哪有清閒的,也只得我才是這府裡唯一的閒人。”

見李綏替自己求情銀娘自是流露出感激,李氏也並未真的生氣,此刻聽了李綏的話也只是道:“好了,起來吧。”

說罷,李氏看向李綏道:“既然榮安病了,你這個大閒人便陪著我一會兒去瞧瞧,讓崔氏和府裡的大夫也跟著咱們一塊去。”

聽到李氏如此說,李綏自然笑著應了,在她的示意下,銀娘已是下去先尋了大夫。

“這些日子我是真的忙糊塗了,幸得你今日與姑母說了這些。”

看到李氏眸中欣慰隨和,李綏抿笑道:“闔府裡只有姑母二郎三郎與阿蠻最親,阿蠻若不替您思慮,又能為誰思慮。”

聽到李綏如此說,李氏感念地點了點頭,輕拍李綏的手適才道:“吃飯罷。”

待到一頓飯後,李綏親自扶著李氏朝著琳琅院去,因著要查探虛實,所以事先也並未提前與崔氏知會,只待走至琳琅院門口,李氏這才淡然出聲道:“去請崔夫人。”

話音一落,李氏已是提步朝裡走去,待到行至榮安所居的屋外,在銀孃的眼神下,門口的婢女也不敢大聲聲張,只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恭敬地替李氏掀開軟簾,李氏這才凜然朝裡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