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七夕離情(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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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旁人雖不知,但楊紅纓卻是知道。
方才她的一顰一笑,在楊延的眼中只怕依稀能看到另一個人的模樣。
即便沒有七分,卻也有了五分。
這些舉動,她曾對鏡試練無數次,早已是刻在骨子裡,根深蒂固。
……
平康坊,這裡是長安最魚龍混雜的一處,也是長安最為熱鬧的一處,更是長安文化與各國文化碰撞交流的一處。
一路上,寶纓跟著李綏見到了高鼻樑,大眼睛,容貌不似中原的西域人,還有面相粗獷,卻是熱情灑脫的突厥人,更有容貌綺麗,腰肢細美的波斯人,更有在這裡或經商,或進學的高句麗人、東瀛人,二人就這般一路走一路買,轉眼間便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寶纓見此不由低聲感嘆道:“從前只聽說長安萬國來朝,是如今最為繁盛的地方,今日可算是親眼見了。”
李綏聞聲側首,看著寶纓恬靜的嬌靨道:“日後待真正萬國來朝時,你我便相約,一起站在長安最高處,看一看真正的長安。”
就在寶纓回之一笑時,卻是突然腳下一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李綏心下已猜出了幾分,正欲朝著寶纓看著的地方望去,卻聽到身旁傳來寶纓強自平淡的笑聲。
“咱們去那邊看看罷——”
一邊說著,寶纓便要拉著她走,誰知李綏卻是將她的手握住,未曾挪步半分,察覺寶纓覆下眼瞼,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孤清,李綏不由惋嘆,終是出聲道:“寶纓。”
“郡主。”
身後傳來男子熟悉的聲音,下一刻,似是驟雨終究歸於廊下溪水一般,喚出了更為平靜,也更為溫和的一語。
“寶娘子。”
察覺寶纓的手在她的手裡輕顫,李綏轉而看向身後長身玉立,看似一貫俊逸,眸中卻分明默然了幾分的渤海郡王陳之硯道:“長安繁華,今夜能覽盡否。”
聽著這風馬牛不及之語,陳之硯雖早有準備,卻仍舊心下墜落,但終是堅定的回答道:“能。”
有花堪折直須折,李綏知道,寶纓與陳之硯的這一段緣分曾起於這句話,有時候她也曾想,上天何其殘忍,讓寶纓從最初,便遇見了陳之硯這般丰神俊朗,風姿綽約之人。若他們能終成眷戀,這無疑是世間良緣。可若不能,這於寶纓便是極致的痛苦。
當一個女子春閨夢裡所思所盼的人太過於好,卻是愛而不得,終是會變成一根刺,看似風過了無痕,可只有自己才知道,那般錐心之痛,只會鮮血四溢,留下一生遺憾。
李綏不知道前世的寶纓是如何度過那樣難熬的歲月,她只希望今世,寶纓能夠放下遺憾,解脫自己,莫要再以此折磨自己,不得自由。
而能夠替她圓滿做到的,便只有陳之硯。
解鈴還須繫鈴人。
李綏相信,今夜陳之硯能夠帶寶纓真正覽盡長安繁華,也能為他們二人這一段不該有卻又美好的緣分畫上更好,更不留遺憾的終點。
眼看燈火下,人群中那兩抹獨立的人影,李綏終究轉過身,一邊朝反方向去,一邊對身側的玉奴道:“告訴李煒,讓他派人在此好生看著,若有異樣便要及時告知渤海郡王,務必護他們周全。”
說罷李綏便朝著來時的路走去,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寶纓都曾遇到過兩廂傾慕,不為權,不為利,只為情的良人,而她——
李綏想到此,不由自嘲。
所以,前世裡她才會是世人口中那個冷靜自持,卻心狠手硬的女人。
溫柔,嬌弱,男女之情似乎從不與她沾邊,說起來,她更像是令皇帝忌憚,令百官敬怕,無情無心的上位者罷了。
就在此時,李綏驟然感到好似有一堵牆佇立在自己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隨之漠然抬頭看去。
一身素白錦緞襴衫,頭髮一如既往乾淨利落地挽起,只用一隻再樸素不過的木簪繫上,冷靜雋永的那雙眉目正打量著她,彷彿在說:“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