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陳之硯已然走近,站在三步之外拱手行下一禮,寶纓此刻心下頓時侷促,面上卻還是維持著如常的笑,靜靜欠身也回之一禮。

“郡王怎的一人在這兒。”

陳之硯見眼前少女柔柔站在那兒,微風吹拂下,薄紗翻飛,在身後曲江旁的燈火下宛如一幅畫。迷濛中彷彿又回到那日芙蓉苑初遇的場面。

“我是來躲酒的,若再在席上坐上一會兒,少不了又要多飲好幾杯。”

見眼前人說笑間話語自如,寶纓不由也抿唇一笑,似乎也放鬆了幾分。

“記得第一次見寶娘子是在擊鞠場上。”

寶纓聞聲抬頭,便見眼前男子眸如今夜的星辰一般,此刻笑著看向她道:“與平日裡所見,卻是有所不同。”

寶纓聞言不由脫口而道:“有何不同?”

見眼前少女好奇地看向自己,陳之硯笑了笑,隨即道:“原本覺得娘子舉止沉靜,卻未曾想擊鞠場上也不輸男兒風範。”

聽到如此誇讚,寶纓不由低下頭來,只覺得頰邊已是微微發燙。

原來那一日,不僅僅是她看到了他。

靜默間,寶纓看到了陳之硯腰間懸著一支青玉短笛,不由道:“郡王喜吹笛?”

陳之硯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短笛,隨即抽出道:“自小跟著梨園的師父學過一些。”

說罷,陳之硯看著眼前女子,不由開口問道:“娘子可要賞聽?”

話出口,陳之硯才覺有些貿然,不由蹙眉拱手道:“是我唐突——”

“寶纓榮幸。”

一句話彷彿瞬間打消了他的顧慮,面對少女柔柔如水的眸光,陳之硯適才笑著手持短笛拱下一禮。

片刻間,悠然玉笛聲乘著風,拂過緩緩而流的曲江,也拂過少女的耳畔,心絃。

是《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遠遠間,男子長身玉立,玉笛橫於唇邊,衣袂翻飛間宛如謫仙,而不遠處的少女與之站在一處,彷彿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當楊紅纓看到這一幕,燈火搖曳下,忽明忽暗的光亮漸漸印襯出她唇畔難以捉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