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淚眼朦朧的?”

聽到寶纓的問話,李綏便察覺楊延眸中一動,定定看向她來。

“方才練了半晌的字,正呵欠兩聲打算午睡的,你們便恰巧來了——”

李綏笑著拿絲帕沾了沾眼角的瑩瑩淚光,隨即吩咐一旁的念奴道:“送茶來。”

當三人坐下,屋內似乎頓時寂靜下來,李綏自然察覺出此刻的楊延攜著不同以往的尷尬,其實不需想也知道,先前方出了九歌一事,她又緊接著入了宮,如今她與楊延已是一月餘未見,只怕姑母面上不急,心裡也該急了,這才讓楊延尋著由頭而來的。

“今日我是替阿孃他們入宮來探望的,方才去見了長姐,便來看看你們——”

寂靜中,楊延總算是率先開口,此刻對上李綏的目光,靜滯半晌卻只是道:“你們可還好。”

李綏聞言笑了笑,隨即奉茶而入的念奴正好打破了僵局。

“以前總念著阿姐,如今天天與寶纓陪在阿姐身邊,哪裡有不好的。”

說罷,李綏便又問了問府裡的李氏和楊崇淵,待氣氛稍好些,這才想起什麼般,飲了口茶,隨口問道:“紅纓妹妹的傷如今可將養的好些了?”

楊延聞言臉色微微變化,隨即平靜道:“已是差不多了——”

“那便放心了。”

李綏聞言道:“過幾日陛下打算辦一場曲江宴,如此紅纓妹妹便也可前去一觀了。”

當二人不鹹不淡地在寶纓的陪伴下說了兩句家常,楊延終是起身告辭,離去時才讓貼身侍奉的長隨溪谷提了食盒進來,裡面皆是她平日喜歡的坊間點心,他似乎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看著被一一抽出擺在面前,琳琅滿目的點心吃食,李綏心下竟不由有些悵然。

“延哥哥對你,總歸是不同於旁人的——”

聽到寶纓在一旁帶著幾分豔羨的嘆息,李綏側眸看去,想起先前的事,不由愈發擔憂,但面上依舊不顯,只是淡笑著將一枚點心遞到其嘴邊佯裝打趣道:“日後你定會找到這般待你如至寶的人,到那時,可別眼氣我。”

聽到李綏的話,寶纓頓時紅了臉,察覺出她眼底的促狹,更是不肯再說話了。

楊延的確是待她不同的。

李綏靜靜的想,終究他們曾一同長大,那些年的情誼總不是虛度的,若是拋開他們二人之間跨不開的隔閡,楊延的確是值得女子託付的男兒,但那個女子卻絕不是她,如楊延那般的人,或許更適合如九歌那般體貼溫柔,紅袖添香的女子。而她這般爭強不肯輸的性子,註定與他背道而馳。

“原本因著那一夜的事,太尉夫人打算要秘密處死九歌,但因著二郎君不肯相讓,多番相求,太尉夫人雖勃然大怒,但又擔心二郎君這般鬧騰再將事情傳開,就更包不住了,最後到底還是留了九歌一條命,命人將其暗自送出了府。”

念奴的話如今再回蕩耳邊,李綏不由搖了搖頭,若說相伴,九歌自小便在楊延身邊貼身照顧,那般朝夕相處的情誼也許比之她還要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