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晚上,正好是賈政要考學問的時候,偏偏大臉寶病了,還發了急症,依著他平常的性子來,必然又是裝病。

對面,守仁有些目瞪口呆,為了躲避被二老爺考學問,居然裝病,而且剛剛進入榮國府時,就見好幾撥人急急忙忙地有著,想來應該就是為了他的急症。

守仁疑惑道:“三爺,不是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嗎?

寶二爺為什麼會對讀書這麼厭煩,而且不惜為了躲過考問,就將整個府裡都給驚動了。

他這麼做,不合適吧?”

聞言,賈環又細細品了一口茶,隨後笑道:“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他以前的事蹟,也屬正常。

若是常人,就算被考問學問答不上來,最多就是被打一頓就好了。

可我這位寶二哥,見到我老爺,就像老鼠見了貓。

別是考問的是他不喜歡讀的四書五經,就算只是和我老爺平常說話,他都心驚膽戰,害怕的不能自理。

再說,驚動府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些年,整個府中請的太醫,幾乎一半以上都是因為他請來的。

每一次不是受驚需要靜養,就是其他的小病。

府裡的老太太,將他看著命根子,所以但凡一點傷風感冒,就會大驚小怪,讓整個府裡不得安生。

所以,剛剛那個小廝說的發了急症,只不過又是他用來躲過考問的小把戲罷了。”

守仁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有的人一輩子就想讀書,偏偏沒這個條件。

有的人有這個條件,卻是一點也不知道珍惜,真真是讓人氣惱。

見守仁眼中的憤怒,賈環微微搖頭,沉聲道:“不過怎麼說,你既然到了我跟前,那就算是三爺的人了。

三爺知道,你一心想考科舉,可惜黃河發大水,將你的家給毀了,因此被賣到牙行,你很不甘心。

不過,這話我只對你說一次,不管你之前怎樣,到了三爺這裡就要守這裡的規矩,不管你能不能甘心,都要甘心。

這是命運的不公,也是對你的考驗,但三爺不理會這些東西,如果你是個人才,可堪造就,跟著三爺,將來三爺我也不會少了你的前程。

但是你心裡的憤恨,這是第一次,也希望能是最後一次,不要在三爺我看到你眼中的目光。”

話音落下,守仁感覺渾身都被汗水打溼了一般,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窟窿裡一樣,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將頭用力磕在地上,說道:“三爺,我覺得...”

然後,賈環卻不聽他的,直接打斷道:“三爺不要你覺得,三爺要的是我覺得。

你之前的遭遇,三爺一清二楚,但不管是想要振興家族,還是能夠讓你妹妹暖兒和你好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你都得將內心的不甘藏起來。”

“多謝三爺指點,守仁知道了。”

用力磕了一個頭,額頭上都磕紅了。

見他這般,賈環慢慢抬起杯子,不再說話。

之前林之孝買人來的時候,守仁和暖兒的資料都有,這確實是一樁人間慘事。

黃河發大水,一家子一十六口人,僅僅存活了他們兩兄妹,還是其父和其母冒著被洪水捲走的危險,將兩兄妹送上了一棵漂浮在水面上的橫樑木之上。

兩兄妹雖然成功活了下來,但是其他家人卻是在這一場洪水之中消失了,連屍骨都沒有。

後來他為了讓妹妹暖兒活下來,主動賣身入牙行,只是暖兒一個小姑娘,才六歲不到,哪裡有什麼生存能力?

同一天,守仁便見到自己的妹妹,也和自己一樣,成為了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