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位魏國公應該就是曾協助當今天子李世民經營四方,削平群雄,奪取皇位,如今的尚書左僕射,房玄齡!

老先生復握了握房玄齡的手,笑說:“老夫一切都好!倒是房公清減了許多,這幾年真是辛苦了!”

房玄齡笑搖著頭道:“為皇上分憂,何來辛苦之說。多年不見,本該與公好好敘敘舊,只是陛下著急召見,請靖兄速隨我返京面聖。”

李靖道:“老夫蓬頭垢面,請容我回府沐浴更衣後再去面見皇上。”

房玄齡說:“陛下一向敬重靖兄,又怎會在意,何必多此一舉?”

李靖沉吟了會,微笑道:“君臣之道不可廢,房公是聰明人,豈會不明?”

房玄齡一笑,說:“靖兄避世三年,雖遠遁紅塵,卻將世俗看得越來越通透了。既如此,請靖兄隨我啟程吧。”

李靖轉頭看了我一眼,微一沉吟,向房玄齡道:“公請稍候,容老夫再交代幾句。”房玄齡微一頷首,轉身走遠。

李靖回過身,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凝注著我。

“先生!……”未等他開口,我已扔掉竹傘,“撲通”跪在了雨中,語未成,淚已流。

我心中明白,今日即是別時!

李靖垂目看了我一會,仰天一嘆,慢聲道:“自你入谷以來,一直待老夫如父,衣食起居可謂無微不至,老夫也視你如女,甚是疼愛。一度也曾有些私心,就如那日玄機所言,犬子尚未娶妻,本想著若你答應,老夫就腆著這張老臉去求皇上開恩,將你賜給犬子為妻。不過,那日觀你神情,老夫已然明白,你心有所屬,遂打消了這個念頭,想來也是命中註定,犬子沒有這個福分。”

我一面聽著,一面半仰著頭望向李靖,心中只覺酸澀難忍,靜靜地哭著。雨似乎越下越大,傾瀉在臉上,已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李靖彎腰撿起我扔在一旁傘,為我遮住風雨,溫和地看著我,道:“人生匆匆,聚散無常,緣起緣滅,皆為定數。今日一別,他日未必不能重逢,莫要傷心!”

他將傘塞到我手中,長身立起,對李玄機吩咐:“你在谷中再盤桓幾日,老夫先行一步,等安置丫頭的旨意下來,你再行回府。”李玄機拱手應是。

一旁早有玄甲武士牽馬等著,李靖接過韁繩,躍上馬背,回頭對我沉聲囑咐道:“勿忘老夫平日所言!”

我深深彎下身子,額頭緊貼著地面,帶著哭音道:“先生教誨,芸兒一刻不敢相忘!也請先生多多珍重!”聽得一聲揮鞭打馬的聲音,我急忙抬起頭,李靖已策馬遠去,身影逐漸模糊,最終隱入一片水霧中。

數日過去,皇后娘娘懿旨傳來,又將我安置在了南山馬場,我一掃前幾日的愁緒,一時頗為欣喜,因為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又可以與他朝夕相守。在棲鳳谷告別了李玄機,馬車載著我向馬場駛去,一路上,亂七八糟想了許多,想得最多的還是與李琰一起的情景。甜蜜之餘心中又漸漸起了絲埋怨,這麼久都未曾給我寫信,你真有那麼忙嗎?忙得將我置之度外!

入了馬場,便徑直跑向大營,行至營前,突覺異樣,門前架著拒馬,軍士林立,玄衣墨甲,明晃晃地長槊在陽光下閃著幽藍寒光,儼然一片肅殺氣氛。我心中頓生出莫名的恐懼,邁不動腳步,我離開飛騎營一年未到,眼前的一切竟已是如此陌生。

正在躊躇是否前行,張衝從營內而出,看到我,一臉驚喜道:“芸兒?!你何時回來的?”

乍一碰到熟人,心中大喜,我上前笑應道:“剛剛才奉了懿旨回到馬場。”一面打量了張衝幾眼,全副武裝,腰挎佩刀,左手緊握著刀柄。

我心下一凜,不禁問道:“飛騎營是不是出事了?”

張衝神情驟然轉黯,略微環顧四周,把我拽到僻靜處,嘆了口氣,道:“你能回來,本該高興,但此時此刻我倒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回這裡!”

我疑惑地問:“張大哥何出此言?”

他面帶無奈地只是搖頭。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低頭微一思量,驚道:“難道是李將軍出事了?”

他搖了搖頭,道:“李將軍一切安好,此刻正在中軍帳。”

我鬆了口氣,緊盯著張衝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衝臉色為難,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你還是回去問雨晴吧!”

剛推開寢所的門,已聽到屋內嗚咽不絕,我心中一緊,提步而入,雨晴聞聲探頭出來,看到我的一霎間,眼淚立時奪眶而出,奔上前來,抱著我失聲痛哭起來。

我身子僵了片刻,已感不妙,一面輕拍著她的背,一面急問:“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雨晴只是趴在我肩頭一味地哭,好半晌,才聽她幽幽回道:“出事了!夢瑤姐出事了!”

“什麼!”我的心一下揪了起來,陣陣胸悶,忙扶正她,急問,“夢瑤姐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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