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兒,你來胡國和親,是我的錯。和大夫人無關,更和婧兒無關。”

“哥哥,分辨這些還有意義嗎?此時此刻,你覺得是高高在上的東臨皇后更需要你維護,還是身處在胡國的我,更需要你。”

慕容茵忽然落下淚來,她掩去面容,連哭聲都壓的極低。

慕容騫卻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終於無可忍耐了,才回了她道:“好,我會幫他,但等事情結束,你答應先同我去野澍。”

“只要哥哥願意幫忙,我一切都聽你的。”

日近傍晚,慕容騫不請自來去到了原琅的宅邸用晚膳。

原琅心中早已有十成十的把握,備好了宴席只等慕容騫來。

兩個人心照不宣,以酒作言,喝了一杯又一杯。

晨時伺候慕容騫的婢子椿兒依舊候在旁邊,見慕容騫杯中的酒盡了就替他斟酒。

三杯酒過後,二人都上了酒意,原琅便坦然地說:“慕容兄如此爽快,原琅感激不盡。”

“此事,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你想過三公主嗎?等事情結束後,她該如何?”

“所以我希望你帶她去中原。”

慕容騫笑了,是苦澀的,悲憫的笑,“你覺得帶她去中原,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只怕到時候,她不願意跟我走。”

“只要你肯帶她走,她就一定能走。”

“如果她知道是我和你一起殺了她的長兄和父親,她第一個要殺的便是我。”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這一切是我一手的謀劃,我讓她恨我便是,一切與你無關。”

“難道她就不會殺你嗎?”

“她若要殺,便讓她殺。若她當真能下手殺我,我倒不怕她去了中原,被你們欺負。”

慕容騫一時竟不知這究竟是好還是壞。他又飲盡杯中的酒,等苦辣之味在舌尖肆意出一絲甜。

“椿兒,去開窗,透透氣。”原琅囑咐道。

椿兒走到窗邊,推開窗,用窗臺的小棍支住窗扇,夜風絲絲涼涼吹進屋中,連同月光一起送進來。

慕容騫向外望去,看見滿天星斗,耀眼非凡。他守邊的年歲裡,靠著這些星點,度過了一夜又一夜。塞外的冷風一向是割人的,因為那綿延的孤遠的野風是從荒原上飄來的。可這一刻,他竟覺得這風,如此的令他舒然,只想久久的沉醉其中,再不醒來。

慕容騫第二次在原琅的宅邸中醉倒,來胡國幾日,事情未辦成一件,酒倒是喝了許多斤。

慕容騫醒來時,屋中已鋪滿晨光,他捂著眼睛坐起來,卻忽然發現床邊的姑娘圓睜著眼睛看他。

“慕容騫,你也太不仗義了,肯陪二哥哥宿醉,卻不肯陪我喝酒。”

原世嬌雙手抱在懷裡,嗅了嗅慕容騫一身酒氣:“頭疼嗎?”

慕容騫揉動太陽穴,醉意已消,倒不覺頭疼,但看見原世嬌身後的桌上,一個食盒,一碗茶湯,他便作有些頭疼的模樣,問道:“若是有醒酒茶,那便是最好不過。”

原世嬌抿著嘴偷笑:“算你運氣好,我正好帶了醒酒茶來,起來喝一些吧。”

慕容騫翻身下床,發現自己被脫去了外袍,只剩一單衣的內襟,原世嬌見了他這一身,羞得霎時轉過身去:“你且自己喝了,我去外頭等你。”

慕容騫不忍,也搖頭笑著,走到木架上將衣袍取下,披上身,嫻熟地繫上腰間的十字結,他往屋外望,原世嬌正站在院子裡,逗弄一隻攀在樹幹上的綠蟲。

慕容騫將醒酒茶喝完,緩兵走到院子裡。

原世嬌大膽地將蟲子捉進掌心,扭頭便撞進慕容騫胸口上,她捂著額頭,將手裡蟲子遞給身後人看:“你說這毛蟲長大了,是飛蛾,還是蝴蝶?”

慕容騫眯起眼看她手中微微蠕動的小蟲,蟲身細長,色綠而透明,無觸長,他認真分辨了一番:“應該是飛蛾。”

原世嬌一下皺起了眉頭:“這幼蟲與我往常見的飛蛾幼蟲大不相同,我覺得它必定是蝴蝶。”

“那公主便養著它,待數月後就知分曉。”

原世嬌歪著頭,一下一下點著腳,“若你輸了,該如何?”

慕容騫只怕這毛蟲活不到成蛾成蝶的那天,但也願意和原世嬌打這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