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是因為偏僻,根本沒有人去,一處是因為挨著墳地,大隊裡的人嫌晦氣,基本不願意去,所以那兩處,都是及清靜的“好”地方。

顧陽先後找了這兩處,都沒找到顧朝的影子,不覺也有些心急。

“你回去守著你阿婆,我再去遠點的地方找。”看了一眼身後氣喘吁吁的小丫頭,顧陽沉聲交代。

顧阿婆現在病重身子虛,顧陽擔心這邊還找到人,顧阿婆那邊再出點什麼狀況。

右蘭遲疑點點頭。

顧陽滿天滿地的找,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時候的顧朝,所處位置距離他家不過百十米來遠。

七隊村尾那片房屋後頭,繞過兩顆高聳的香樟後,便是一顆上了年頭的大榕樹。

樹的主幹粗大,三四個人手拉手都不定能圍得住,其他枝幹也有腿粗,四面八方朝外探去,枝幹上冒出的匍匐莖,因為距離地面較遠,無法扎進泥土中,便以由上向下的趨勢自然下垂,形成一根根指粗般的藤蔓。

大隊裡的小男孩們時常愛來這塊地方玩,故而樹下泥土踩得結實平整,乃至光滑。

樹冠高聳雲間,陽光透過枝葉縫隙,星星點點灑在地面。

鐵鍬木柄橫在兩根枝幹中間,男人依在高空樹幹之間,腦袋枕著鐵鍬木柄,

樹葉隨風晃動,點點陽光斑駁搖曳,時而落在他臉上,時而映進那雙深邃的眸子裡。

然而男人並未被那點點晃眼的陽光所影響。

顧朝眉宇輕蹙,深邃的眸緊盯手裡捏著的照片。

那張照片四寸大,彩色的,上面是個頭戴絹紗,身穿白色婚紗唇紅齒白笑得眉眼鮮亮的小姑娘。

那是年邊去京市,在京市拍的照片,一套共有六張,多是他和魏嵐的合影,魏嵐單人的,只有這一張。

粗糲手指在照片上年輕姑娘的面容上輕輕劃過,顧朝手倏地一顫,眼眶發紅將照片貼近心口位置放好。

之後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一物,繫著精緻小蟾蜍的紅繩。

紅繩和蟾蜍魏嵐戴的久了,顏色略有些褪色,但是在那段斷裂發白的紅繩中,卻又一截明顯的暗色。

因魏嵐失蹤一事,顧朝遲遲找不到人,也曾因這事頹唐很長一段時間,但在一次偶然情況下注意到了繩子上的端倪,讓顧朝覺得,或許魏嵐被水捲走,並非是“意外”。

整條紅繩都有些褪色發白,唯獨那一段是暗紅,像是沉澱的血色。

如果是不小心落水,即使水流再急也能發出呼救,附近的人聽到動靜前往救援,哪怕是不及時,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樣不見人不見……

顧朝痛苦閉上眼,排除這個可能,還有第二種可能。

魏嵐在落水前,曾受過重創,受重創會流血,繩子上的血跡就可以解釋,而在重創陷入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落如水中,無聲無息的,也因此在事發第一時間,誰都不知道魏嵐已經出事,只在後來臨時堤壩搭建好,集合人回家時發現少了人,才知道人已經出事。

失去意識,流著血,在水流翻湧的河溝裡……

比之之前失足落水的推測,還要兇險數倍!

你到底在哪裡……

被水衝去了更遠的地方,還是已經被人搭救?

魏嵐……

微風拂過,小小蟾蜍前後晃動,顧朝捏著那節紅繩,大手愈發用力,乃至關節發白。

顧朝近幾天沒有遠走尋找,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

他先後找過平時跟魏嵐走得近的幾個人,也私下找過當天在葵籽地搶工的人打探,基本已經有些眉目,只差捅破那薄薄的一層“窗紙”,就能知道,兇手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如果是的話……

顧朝閉上眼,掩去眼中兇狠,五指深深扣進樹幹裡。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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